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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马上天下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4 时间:2017/12/10 字数:24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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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作为淮海战役的一部分,三旅的任务是固守荟河,阻止敌西集团、也就是军国新编第七师北上,以确保十一纵和兄弟队部围攻宿城。防御作战,本来是陈秋石的強项,但这次情况却有些特殊,一是平原地区作战,地形单一,而新编第七师已经是美式装备了,机械化机动能力強,重火力強,还有一个坦克团;其次,新编第七师虽然是师的架子,实力编制却是一万五千多人,是三旅的四倍还多。 参加兵团作战会议的,都是各个纵队的司令员政委,惟有十一纵多了个三旅旅长陈秋石,显然是三旅的任务特殊。 前往兵团部的路上,陈秋石和韩子君并驾齐驱。韩子君说,老陈,我这个纵队司令员,能不能当好,全靠你们三旅了。你分析三旅的任务会是什么? 陈秋石说,我也不清楚,可是我有一个很不好的预 ![]() 韩子君想了想说,那好啊,防御正是你的強项啊。 陈秋石说,韩司令,不瞒你说,这次西集团战斗,我什么任务都敢接受,就是不愿意守荟河。 韩子君奇怪地问,为什么?荟河不是天险,也是障碍,易守难攻。再说,要守也至少是我们一个纵队守,不可能是你一个旅守。 陈秋石叹了一口气说,但愿如此。不过,我对这次战斗不太乐观。我分析了敌我力量和任务,我觉得宿城战役准备得有点仓促了,兵力可能不够。在这样的前提下,不可能有更多的保障西侧,守荟河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个旅。 这年秋天,成城就率领原晋冀鲁豫野战军两个纵队南下,渡过⻩河,同江淮野战军两个纵队合并为第九兵团,此次直接指挥蚌埠西侧宿城战役。 这是两支队部合并后的第一次⾼层作战会议,上下级原来就有很多旧部故知,见面后大家异常奋兴。成城握着陈秋石的手说,当年我让你参加南下⼲部团,把你派到大别山,不知道有多少人指责我不珍惜人才。我怎么不珍惜人才了,我要顾全大局啊。你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现在我们的战术专家给我带来了一个能守善攻的劲旅。 成城说,宿城战役,是我来到江淮的第一场战役,也是我和你陈秋石见面后的第一次配合。陈秋石同志,你要给我捧场哦。 陈秋石的心里又是一紧,马上说,不是配合,是我听从指挥。 兵团参谋长部署作战任务的时候,各纵队首长都是摩拳擦掌,积极请战,惟有陈秋石沉默不语,眼看其他队部的任务都明确了,陈秋石越来越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脸也就越拉越长。 一切都部署就绪,只剩下三旅了。参谋长放下指挥 ![]() 成城向参谋长点了点头,站起⾝来,开始踱步,踱到陈秋石的⾝边,回过头来深沉地看了陈秋石一眼问,陈秋石同志,我想,下棋下到这一步,你应该清楚你的棋路了。 霎时,指挥部里一片寂然,十几个兵团和纵队首长齐刷刷地扭过脸来看陈秋石,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这时候对于陈秋石的任务并不清楚。 天寒地冻,风从门 ![]() 谁也没有想到,看似和蔼 ![]() ![]() 陈秋石惶恐地站起来说,报告司令员,我的确有 ![]() 成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废话,没有 ![]() ![]() ![]() ![]() ![]() ![]() ![]() ![]() ![]() ![]() 陈秋石说,我明⽩,可是我底气不⾜,我只能尽力而为。 成城说,那不行,宿城战役开始之后,你必须保证在荟河北岸坚守两天以上,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两天之后,无论宿城战役结果如何,我都允许你撤退。 其他的首长终于明⽩了,原来是让三旅固守荟河。陈秋石盯着沙盘,良久不语。韩子君有些着急,在一边说,老陈,先把任务接受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陈秋石说,军中无戏言,我脑子一热把任务接受了,守不住怎么办?我的队部打光了是小事,可是荟河一旦失守,新编第七师突击北上,宿城攻坚队部就会腹背受敌,那我不是千古罪人吗? 成城说,我给你调一个工兵连。 陈秋石还是不表态,吭吭哧哧地说,防守正面太大,我一个旅 ![]() 成城说,我再给你一个骑兵营。我手上的队部只有这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陈秋石说,我不要骑兵营,那个地形,骑兵 ![]() 成城強 ![]() 陈秋石说,我不要增加兵力,我只要收缩防线。马头集以南,我鞭长莫及,防不胜防。 成城大怒道,岂有此理!我让你防守,你一再讨价还价,这还像个旅长吗?我跟你讲清楚,荟河防线,二十三公里正面,全部由十一纵队三旅负责。陈秋石,回去让你的警卫员把你的 ![]() ![]() 二 秋末冬初,狂风卷着沙土在田野上呼啸,淮北平原一片萧瑟。 经过夜一半天急行军,队部终于在荟河以东布防完毕,然而这只是常规防线,陈秋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能按常规打法了,按部就班地防守要点,等待敌人来攻,无异于坐以待毙。 韩子君对陈秋石在兵团作战会上的表现深 ![]() ![]() 成城司令员对付陈秋石的办法是恩威并施,⾼ ![]() ![]() 同时,成城还给韩子君 ![]() ![]() 这样一说,韩子君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然而,陈秋石却始终不踏实,现在再给他一个旅都不够,别说两个营了。 荟河布防之后,陈秋石就带着刘大楼和冯知良勘察地形,不仅勘察防线,也勘察敌人可能进攻的路线。刘大楼提出,荟河来源于淮河,如果从上游放⽔,增加河面宽度,同时也就增加敌人防御的难度。冯知良提出,应在敌人赶到之前,迅速炸毁防御地段內三座大桥。同时在我防御阵地挖掘壕沟,阻敌机械化行动。 按说,该想到的都想到了,陈秋石还是觉得不稳妥,兵力毕竟有限啊,一旦一处失守,被敌人撕裂了口子,那就如同洪⽔猛兽,不可阻挡。 陈秋石 ![]() 旅部设在荟河岸边的⻩村,头天晚上,陈秋石几乎夜一没有合眼。一直在分析地形敌情,他 ![]() 那夜一,是陈秋石 ![]() 冯知良早已等在门外,应声而来。 陈秋石让冯知良展开地图,然后问,你还记得我当年在太行山下指挥的那个漳河峪战斗吗? 冯知良说,我研究过,场战移动十二公里,那是精彩的一笔。 陈秋石说,你看看这个地形,除了荟河,哪里还有防守的价值? 冯知良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除了荟河,哪里都没有防守价值。荟河以西 ![]() 陈秋石说,那荟河以东呢? 冯知良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旅长,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也太冒险了。一旦被敌人突破,那就不堪设想啊! 陈秋石说,是啊,当年⽇军的⽔上大队要是避开我的漳河峪防线,抗大分校都完了,我那一次已经做好了杀头的准备了,可是鬼子他最后还是来了,我的脑袋也保住了。这次成城司令员让我的警卫员把我的 ![]() 冯知良两眼盯着地图,屏住呼 ![]() 陈秋石说,是啊,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放弃荟河能保住荟河,包括成城司令员,包括章林坡,包括杨邑,也包括你。好了,这就是我的战机。在最没有可能的时候,往往存在着最大的可能。你来看! 冯知良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陈秋石住处的,回到作战室里,他的两条腿还是软的。起先他认为陈秋石被 ![]() 这之后,冯知良就为了落实陈秋石的计划展开了紧张而秘密的行动,这简直就是一个 ![]() 两个月前,冯知良是被一 ![]() 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会给他一个既往不咎留用察看的处分,他还能够继续当他的作战科长。当陈秋石亲自为他松绑,并向他宣布这个处分决定的时候,他几乎愤怒了,大喊大叫,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处分我,让我到战斗连队去吧,让我用战斗行动洗刷我的 ![]() 关于冯知良的处理,在旅部是有过 ![]() 陈九川义愤填膺地把审讯龙柏的情况一五一十报告了,几个首长盯着冯知良,目光里充満了厌恶和憎恨。袁舂梅说,这件事情我知道,本来还要观察的,既然公开了,还有什么话说,拉出去毙了! 赵子明说,老陈,咱们也来个挥泪斩马谡吧。 陈秋石站着没动,看看冯知良,又看看大家,突然笑了说,⼲什么这么剑拔弩张的?冯知良的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现在才清楚?我跟诸位同志哥 ![]() 袁舂梅冷笑说,陈秋石同志,你不能毫无原则姑息养 ![]() 陈秋石说,我们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还要看实质;不能只看过程,不看结果。袁舂梅同志,我问你,在冯知良污蔑我的这件事情上,敌人达到什么目的了呢,真的把我们的淮上立独旅搞垮了?没有,反而被我们将计就计,出其不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从而夺取了西华山和西⻩集战斗的胜利。从一定程度上讲,冯知良的错误行为,反而帮助了我们的战争。 袁舂梅说,这完全是两码事,主观愿望和客观效果不能混为一谈。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容忍冯知良的变节行为。 陈秋石说,我坚决不同意把冯知良的问题定 ![]() ![]() ![]() 袁舂梅大声嚷嚷,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绝不能允许冯知良这样的人继续留在作战指挥部门工作。 赵子明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 ![]() ![]() 有了赵子明的这句话,陈秋石和袁舂梅都不做声了,后来陈秋石亲自上前给冯知良松了绑。 那个下午,冯知良満肚子话,滔滔不绝地写在了纸上,他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灵魂,暴露了丑恶,把他同王梧桐 ![]() ![]() ![]() ![]() 只不过,这一次陈秋石的想法过于出格,风险太大。冯知良在制订计划的时候,脑子里经常琢磨,万一失败怎么办,万一失败他就把全部责任扛到自己的肩膀上,杀头他去。可是他又知道,没有万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这个计划失败了,陈秋石的责任是一百个冯知良也承担不起的。 三 农历十一月初二,陈秋石带着刘大楼和冯知良,越过纵队,驰骋二十多公里,直接到兵团部去了。 成城当时正和参谋长下棋,见陈秋石一行风尘仆仆地赶到,吃惊地问,大战在即,你到兵团部来⼲什么? 陈秋石说,首长,请到作战室,我把我的最新思路向首长汇报。 成城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哈哈一笑说,好,我就知道,你陈秋石必有制胜良策,老汉洗耳恭听。 在兵团部作战室里,陈秋石只讲了三分钟不到,集中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空间的,把场战东移十公里,在牛尾岗至当 ![]() 陈秋石的话还没有讲完,成城的脸⾊就变了,瞪着陈秋石大骂,你陈秋石安的什么心,你是想指挥整个兵团啊,你是想牵着我的鼻子走啊?啊,东移十公里,亏你想得出来,你是想让整个兵团给你擦 ![]() ![]() ![]() 陈秋石一言不发,微笑。 成城吼着吼着,突然不吼了,盯着陈秋石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参谋长,猛地一拍脑门说,啊,是啊,有道理啊,死守是有困难,变被动为主动,以时间换空间,两个纵队虚晃一 ![]() ![]() 参谋长说,司令员,陈秋石同志这个战术专家确实名不虚传。我刚才一直在分析牛尾岗至当 ![]() 成城还不放心,我这里大队部一动,宿城的敌人转移怎么办,夹击我兵团主力怎么办? 参谋长说,司令员,那样的话,战役就活了,西边敲山震虎,东边围点打援,那比我们原先的作战计划还要出彩。把西边的敌人放进来打,把他打烂之后再撵回荟河以西。陈旅长,你是这样设计的吗? 陈秋石回答,参谋长一语道破天机。 成城沉默了,沉默很久,突然一拍桌子说,不行,我不能同意。 陈秋石说,司令员是担心我守不住牛尾岗至当 ![]() 成城咧嘴笑了,哈哈,不是,你陈秋石既然把整个战局都分析到了,你还能守不住防线?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同意,因为我不想被一个旅长指挥。 陈秋石说,除非首长有更好的办法,否则,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成城说,我当然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在兵团住夜一,待命。 陈秋石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大声说,我服从。 那天兵团开了半夜会,到了第二天早上,华东野战军第九兵团七号命令形成了,十一纵三旅即刻启动最新防御作战方案,三旅旅长陈秋石为战役第一阶段西集团总指挥,协调九纵、十纵并加強十一纵之一旅,于农历十一月初十之前,对进驻阻击战之敌形成包围态势,静观敌变,分隔穿 ![]() ![]() 陈秋石最后向成城提出的要求,是增援一个榴弹炮营,据说整个兵团只有两个榴弹炮团,但是成城终于还是同意了。这个榴弹炮营成了陈秋石手上的一个秘密法宝,由陈秋石亲自指挥使用。 四 杨邑嘴里衔着一只大烟斗,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人称为疯子的女人,半天没有说话。 疯女人昨天夜里被巡逻队在左家庄东南抓获,起先以为是共军的探子,后来搞清楚了,原来是师部政训处的打字员王梧桐,搜遍全⾝,并没有发现报情。 当年军事调处失败,工作人员各回各部,然而王梧桐自从同冯知良失去联系,就一病不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两手发抖,嘴角流口⽔,而且胡言 ![]() ![]() 情况报到章林坡那里,章林坡说,他妈的,这个女人还真是跟共军搞出 ![]() 听说复员,王梧桐的病情一下子就减轻了很多,她打算卷了铺盖就到杜家老楼去找冯知良。这件事情被郭得树知道了,赶紧找章林坡劝阻。郭得树说,经过反复考察,王梧桐就是一个女二百五,王梧桐同共军冯知良之间的关系纯粹是男女关系,没有政治背景,也没有报情 ![]() 章林坡说,有什么用处?疯疯癫癫地,天天念叨她那个共军情人,真他妈的不要脸,要不是看在她还有个舅舅在国防部,老子恨不得毙了她! 郭得树说,冯知良已经按照我们的意图把陈秋石臭了一下,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现在也不必 ![]() ![]() 政训处的军官要同国民 ![]() ![]() ![]() 杨邑刚见到王梧桐的时候,她还大吵大闹,拳打脚踢,像个⺟兽。两个兵扭住她,还很费劲。 杨邑问,你到荟河去⼲什么? 王梧桐直截了当地说,找我男人。 杨邑说,大言不惭,哪里有你的男人?难道你不知道,两军对垒,那边就是共军的阵地啊! 王梧桐说,什么两军对垒?当年你们当官的是怎么说的,什么叫国中人不打国中人?你们这些狗官利用了我,毁了冯知良,你们伤天害理,你们狼心狗肺,你们缺德冒烟,你们生了孩子没 ![]() 杨邑看着王梧桐说,王梧桐,我问你,如果我把你放了,到了荟河东岸,见到冯知良,你会怎么说? 王梧桐说,你别管,那是我的事。 杨邑说,那好,我写一封信,你带在⾝上, ![]() 王梧桐愣住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过了一会儿,王梧桐说,你不会又是利用我搞离间计吧,我不能给你们当 ![]() 杨邑说,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的,陈秋石是我的生学,他们那个队部有好多人都是我的生学。我们军国和共军的关系,是理不清扯不断的关系,就像你和冯知良的关系。虽然各为其主,但是我们个人之间还是有 ![]() 王梧桐直愣愣地看着杨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眼前的这个杨旅长,王梧桐过去是认识的,也听说这个人比较仁义,深得部属 ![]() 杨邑见王梧桐安静下来了,挥挥手示意士兵放开她,然后说,王梧桐,既然我把你放走,你也可以算是我的信使。你这个样子不行,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我马上叫人来,带你去洗个澡,换⾝⼲净⾐服,中午好好吃饭。饭后,我派人送你过荟河。 王梧桐怔怔地看着杨邑,热泪突然盈眶,嘴里喃喃地说,长官,这是真的? 当天下午,王梧桐果然带着杨邑的亲笔信上路了。在荟河以西,由杨邑手下的一名连长带领一个警卫班护送,到了北段的风云桥头,连长选了一个位置喊话,共军兄弟们,我们旅长杨邑将军派遣王梧桐上尉给贵军旅长陈秋石将军送信,请不要开 ![]() 隔岸防守的队部是刘锁柱营,接到报告,刘锁柱亲自到河岸观察,王梧桐他是认识的。刘锁柱见国民 ![]() ![]() 杨邑给陈秋石的信出乎意料的简单—— 秋石兄:淮上分手,遂成陌路,心中坎坷,难以尽述。今送去王梧桐女士。恋 ![]() ![]() 陈秋石接到这封信,良久不语。尽管杨邑信中既没有提到战争,也没有提到师生之谊,但仅凭杨邑对待王梧桐的态度,陈秋石也能 ![]() ![]() 王梧桐当天就换了军装,被分配在《阵线》报社给梁楚韵当副手,以后在甄别的时候,因为她是在荟河战役之前主动投奔过来的,被定 ![]() 五 袁舂梅是在突然间产生那个联想的——陈九川到底是谁的儿子,陈九川同陈秋石之间会不会有⾎缘关系?这个想法产生的时候,她正在观看“铁锤支队”的攻坚战术表演。陈九川在动员大会上讲话, ![]() ![]() ![]() “铁锤支队”经过筛选,现有两个营两个连,并且配属了工兵排、云梯排,还有一个庞大的运输队,作为一个立独的攻坚队部而存在。陈九川虽然还是三团的副团长,实际上已经脫离了三团的工作,而成为“铁锤支队”的一号首长。 当新的荟河防御作战方案基本成 ![]() ![]() ![]() 离开“铁锤支队”的那个下午,陈九川亲自把袁舂梅送到龙湾。袁舂梅下马说,转眼之间,我回到江淮已经四个年头了,这几年我眼看着你从一个不自觉的少年⾰命者到一个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指挥员,我真是打心眼儿里⾼兴。 陈九川说,袁副政委对我的培养和帮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来世做牛做马… 袁舂梅赶紧打断说,锤子,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我们⾰命者不搞个人 ![]() 陈九川说,我记住了。 袁舂梅从“铁锤支队”回到旅部的当晚,遇到一件⾼兴的事情,原来是郑秉杰来了。郑秉杰现在是江淮省委派遣的支前委员会主任,到十一纵协商支前工作,顺便回老队部看看。当晚旅部搞了一个猪头,炖了一锅⽩菜粉条,款待郑秉杰,还喝了一点酒。 饭后袁舂梅陪郑秉杰去郑店,路上袁舂梅问,郑主任,听说当年陈九川⺟子到东河口,最先接触的就是你,是吗? 郑秉杰说,是啊。 袁舂梅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问题好像一直是个谜。陈九川当时年幼,没有记忆,但我估计⻩寒梅应该跟你说过来历。 郑秉杰想了半天说,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有些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是我一直有个 ![]() ![]() 袁舂梅心里一动,看了郑秉杰一眼,等他的下文。 郑秉杰说,⻩寒梅当年到东河口的时候,我记得她最早说的是来自玫山的隐贤集,但是后来又改口了,说他们⺟子来自胭脂河。而且她到东河口当年秋天,曾经离开过几天,据她当时的东家老桂说,她是到隐贤集了。我在淮上支队的时候,了解过陈秋石同志的情况,陈秋石也是隐贤集人。他是民国十七年离家出走的,那个时候他的孩子刚刚満月。而陈家圩子上土匪,是民国二十一年舂天,⻩寒梅和陈九川到东河口,也是这年舂天,具体⽇子我记不清楚了。据隐贤集的老人讲,土匪董占⽔抢劫了陈家圩子,只杀了老两口,陈家儿媳和孙子并没有罹难。那么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我怀疑他们就是流落到东河口的⻩寒梅娘儿俩。 袁舂梅惊讶地说,没想到你了解得这么详细! 郑秉杰说,当然,我原先就有疑问,可是那时候没想到调查,前年到地方工作,隐贤集和胭脂河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 袁舂梅说,我跟你讲,我也一直有这个 ![]() ![]() 郑秉杰说,你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蔡花菊变成⻩寒梅、陈继业变成陈九川,不难解释,大别山里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凡是从土匪手里逃出命的,都会改名字,防止土匪的眼线赶尽杀绝。至于年龄倒是个问题,为什么会多出一岁零六天,如果没有这一岁零六天的差距,我们基本上就可以做出结论,陈九川就是陈秋石同志的后代。 郑秉杰说完,他自己有些吃惊,袁舂梅也有些 ![]() 郑秉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对⻩寒梅和陈九川⺟子,是很有 ![]() ![]() 袁舂梅说,不过,在这件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我们还是要保密,尤其不能让陈秋石同志知道,以防止他情绪波动。这些年来,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这层窗户纸是不能捅破的。 六 荟河防御战于农历十一月初十拉开帷幕。头两天,报情称共军两个纵队分别从宿城北和 ![]() ![]() ![]() ![]() 茫茫平原,一览无余,机飞侦察的结果应该是可靠的。当天中午,集团军的命令就下来了,着新编第七师火速拔营,在共军大队部立⾜未稳之际,突击荟河,抢占滩头阵地。 章林坡相信了,杨邑却不相信。杨邑接到拔营的命令之后,趴在地图上琢磨了很长时间,然后对参谋说,把电话接乔参谋长。 杨邑直接同新编第七师参谋长乔闻天通话,直言不讳地问,参座,共军哪里有那么多队部,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乔闻天说, ![]() 杨邑放下电话,半天不语, ![]() ![]() 蒋宏源问,那如果攻击顺利该如何处置? 杨邑说,进攻顺利,就地修复工事,固守待命。 蒋宏源又问,师部命令乘胜追击该如何处置? 杨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回话,受到阻击。 杨邑这样做,实际上是给他的队部留了一条后路。不管上面怎样通报,他就是不相信共军会出派两个纵队来对付新编第七师。按照兵力和火力,共军三个纵队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过新编第七师,但是荟河场战将是他守我攻,而且共军一贯是以少胜多,怎么这次如此铺张? 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杨邑有先见之明,十一月初十这天,杨邑的先头团抵达荟河西岸河道最窄处,以炮火和一个营的兵力 ![]() ![]() ![]() 章林坡说,很有章法,说明他们训练有素啊,他要是一触即溃,那还要我新编第七师⼲什么?你不要疑神疑鬼,尽快给我拿下荟河! 杨邑捏着电话,心神不定,侧耳捕捉场战信息,甚至扑下⾝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好像他能从地面的震动声中听出共军的真正意图。杨邑越听越不对劲。又把蒋宏源叫来问,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蒋宏源一头雾⽔说,到目前为止,战斗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共军阻击得很顽強,但是在我三番五次火力打击下,最终难以支撑。难道旅座发现了异常? 杨邑沉 ![]() 那个上午,杨邑芒刺在背,在临时指挥所里转来转去,直到前方报来,浮桥终于架设成功,另外两个营计划从上游放船登岸,杨邑这才决定,亲自到前沿阵地,随第一梯队登岸。他要亲自去察看对方的情况。 蒋宏源坚决不同意杨邑随第一梯队登岸,蒋宏源说,如果共军得知旅座登岸,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杨邑说,我是越来越不放心了,陈秋石这个人你们太不了解,他要是给你个常规打法,那就肯定不正常。我得亲自去把把他的脉。 蒋宏源说,旅座,荟河战斗共军投⼊的是几个纵队的兵力,已经成了兵团规模了,它不是陈秋石一个旅长能够指挥的啊。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要害,杨邑给说愣住了。是啊,共军动用了围攻宿城的兵力,局势确实不是陈秋石能够左右的。难道真的是共军在荟河增加了兵力,要搞铜墙铁壁? 且慢,杨邑的迟疑只存在了几分钟。几分钟后,杨邑的脑子就像过了电一样,咔嚓一下亮了一道火花。杨邑扔掉烟斗,扑在地图上,拿起放大镜去找他要找的位置。终于,他找到了,也看清了那几 ![]() ![]()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临时指挥所在呼啸声中颤栗,顶棚上哗哗落下尘土。 蒋宏源一惊,喊道,炮声,哪里来的炮声? 杨邑镇定下来,瞥了蒋宏源一眼说,不是炮声,是炸爆,来自西边。我的后方出事了。 几分钟后,一个参谋一头冲了进来,慌里慌张地报告,共军约一个团的兵力,从郭 ![]() ![]() 杨邑拿起烟斗,装上烟丝,点火的时候,蒋宏源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杨邑深 ![]() 杨邑继续口述,以二团火速西向,于半小时內抵达左家庄东侧皇岗,展开战斗队形,一团欠二营在左家庄东无名⾼地占据有利地形。三团就地出击。旅部所有队部全部出动,由我直接指挥,驰援左家庄,对共军突击后方队部实施合围。 蒋宏源惨叫道,旅座,不能啊,军法如山,我不能下达这个命令啊…杨邑喝道,来人,把参谋长给我押下去! 蒋宏源哭丧着脸说,旅长,你可以 ![]() 杨邑喝道,向师部报告,共军两个纵队有形无实,意图迫我提前进攻,荟河以东有共军陷阱,建议放弃荟河。我部后方遭敌袭击,拟转移场战,歼灭敌深⼊孤军。把情况禀报清楚,然后关掉同师部联系的电台。 七 陈九川的仗打得酣畅淋漓,队部前天夜里就出发了,先是进行⽔上远征,乘船先后进⼊荟河、淝河、淮河,再转⼊一条不知名的河沟,直到今天上午十点钟,迂回至郭 ![]() ![]() 杨邑的如意算盘是,放弃那个深不见底的荟河,龙回首杀一个回马 ![]() ![]() 此时杨邑暗自庆幸,由于他的顾虑,一旅对于进攻荟河始终打打停停,打打看看,战斗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多数都是炮兵和工兵在忙乎,几乎没有伤什么元气,以逸待劳,又有后方支撑,围歼共军突袭队部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杨邑的这招来得厉害,不仅是章林坡没有想到,陈秋石也没有想到。当荟河前沿报告荟河南段的三个要点攻势时強时弱的时候,陈秋石就有预 ![]() 这时候陈秋石的预 ![]() ![]() 刘大楼说,虎驱羊群,羊不来,怎么办? 陈秋石忧心忡忡地说,虎不来还不要紧,早晚会来,我最担心的是,羊群变成了狼群,而我的虎群会变成牛群。命令“铁锤支队”见好就收,停止进攻,做好善后, ![]() 刘大楼倒是把命令发出去了,但是从“铁锤支队”传来的消息是,进攻仍在继续。陈秋石雷霆震怒,大骂,无知草莽,误我大事! 十分钟后,冯知良率领一个机 ![]() 现在轮到陈秋石芒刺在背了。 后来的情况没能按照陈秋石的意愿进行。 一个小时后“铁锤支队”发来急电,报告杨邑以本旅全部合围“铁锤支队”陈九川数次组织突围不成,已被 ![]() 陈秋石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杨邑敢临阵回撤,放弃荟河。杨邑跑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陈秋石的计划成了夹生饭,也意味着“铁锤支队”成了瓮中之鳖。 看了电报,陈秋石双手发抖,喝了一声,来人,刘大楼…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铁锤支队”经过两夜一天的远征,队部已是人困马乏。战斗前一阶段,突袭军国一旅供给队部,尚能得心应手,队部越战越勇。陈九川抱着机关 ![]() 可是打着打着,情况不对了,打着打着,进攻不动了。突然之间,炮火漫天,弹子像飞蝗一样扑向“铁锤支队”队部霎时伤亡一片,战斗减员在一个小时內达到三百多人。就连陈九川也觉得不能进攻了,这才开始后撤。可是这时候的局势已经由不得陈九川了,杨邑真的变成了狼,三千多兵力在炮火的增援下,把“铁锤支队”一步一步地 ![]() 按说,陈九川还是可以突围的,就是在杨邑的二团赶到之前,从泗店和皇岗之间敌兵力空虚部位向北突击,这样就可以同冯知良率领的两个精锐连队兵汇一处。可是在皇岗东南“铁锤支队”同敌人的先遣营 ![]() 结果是,敌人越打越多“铁锤支队”的兵力越来越少。陈九川终于搞清楚了,他的“铁锤支队”七百兵力,遇到的是杨邑的一个旅。 战斗间隙,夏文化把两个营长和几个连长召集起来开诸葛亮会,研究撤退方案。陈九川拎着盒子 ![]() ![]() ![]() 结果,研究撤退的诸葛亮会变成了研究死守的会,陈九川说,孙悟空钻进⽩骨精的肚子里,要闹就闹大的,一不做,二不休,⼲脆不防御了,把敌人的指挥部给我查清楚,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在敌人炮火还没有展开的时候,陈九川把队部横向分成两路,纵向三个梯队,回过头去,直扑左家庄。 当蒋宏源向杨邑报告“铁锤支队” ![]() 杨邑对蒋宏源说,这个亡命徒,他要拼命,他妈的他拼命还要找大个的。那好,老子成全他。 “铁锤支队”再次陷⼊重围,队部被迫进⼊左家庄河湾。 战斗从⻩昏打到夜幕降临“铁锤支队”弹尽粮绝,这时候别说敌军重重包围了,就是给他一条路,队部也走不动了。 杨邑在不该犯错误的时候终于犯了个错误,他认为重围之中的“铁锤支队”已经是菜板上的⾁了,他让蒋宏源布置好包围圈,然后就睡大觉了,他想等天亮了再好好地品尝这块送到嘴边的肥⾁。 然而,月黑风⾼之际,一支队部从左家庄南侧的一条灌渠里悄悄登岸,冯知良的两个连呈扇形展开,摸到了左家庄河湾。 这次战斗就比较顺利了。冯知良已经侦察明⽩,杨邑包围圈的第一道防线是一个团,分散在河湾的四面八方共有九个点,每个点一个连,每个哨所一个排,每个排有一个班觉睡,一个班警戒,一个班巡逻,这种点线面互相结合、动和静轮番 ![]() 冯知良率队潜⼊河湾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陈九川,陈九川此时⾝上中了三颗弹子,一块弹片,浑⾝被撕破的军装包裹起来,已经不像个人了,但是他仍然没有倒下,而且正在召开秘密会议,要求⼲部们写⾎书,明早最后一战,与敌人同归于尽。冯知良告诉陈九川,他已经从河湾找到了一个秘密通道,过了河湾,有三十条铁⽪筏子,还有几艘渔船,只要进⼊淝河,就能顺利撤退。 陈九川说,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回去⼲什么?回去还给队部添累赘,不如打光算了。 冯知良说,陈旅长率领三团,已经秘密接近郭 ![]() ![]() 夜里清点人数,还能走路的有四百多人。虽然有冯知良安排的武装通道,但毕竟几百人行动,还没有离开河湾,就被敌人发现了。杨邑的队部收缩得快,很快形成了阻击线。好在是夜里,也好在负责保障通道的有一个机 ![]() 八 章林坡没想到他会在荟河战役中栽那么大的跟头,说到底,提前拔营出击荟河并不完全是他的责任,命令来自长官部。甚至可以说,新编第七师在荟河战役中全军覆没,他都可以不负责任,问题是没有全军覆没,而且杨邑的一旅还在郭 ![]() 章林坡的⿇烦与其说是荟河战役给他带来的,不如说是杨邑给他带来的。杨邑的捷报不仅为他自己违抗命令、擅自行动洗清了罪责,也从而为集团军提供了一个替罪羊。 显然,在荟河战役中,集团军的决策是失误的,被共军的隐真示假、 ![]() ![]() ![]() ![]() 事后章林坡自己反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荟河战役的主要指挥官,确实犯了机械教条的错误,当他的另外两个旅向荟河发起冲击的时候,杨邑一再提醒,不能轻兵深⼊,要谨慎突击。侧翼的两个旅长也对共军荟河防守时強时弱表示疑惑,而此时章林坡和乔闻天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急于大功告成,刚愎自用,指挥队部一鼓作气突破了荟河,然而就在此时,悲剧发生了。 当第一阵炮声传来的时候,章林坡还在侥幸地认为,这是共军孤注一掷,发起反攻的信号,可是长时间没有传来进攻队部遭受炮击的消息,章林坡就开始不安了。共军为什么要打炮,共军的炮弹落在哪里了? 二十分钟后,答案有了,共军一个榴弹炮营的火力,十分钟急促 ![]() 十天之后,在宿城外围,已经被⾰职的章林坡悲愤 ![]() ![]() ![]() 队部从荟河 ![]() 从集团军受命回来的路上,杨邑和乔闻天坐在同一辆中吉普上,乔闻天说,荟河战役有很多问题,我是有责任的,我这个参谋长没有当好。乔闻天讲这话,既不是谦虚,也不是承担责任的意思,其实就是向杨邑表明一种姿态,他不推诿,不落井下石。 杨邑却没给乔闻天面子,他从心里一向瞧不起这个自以为是的参谋长,认为这个少壮派自恃有后台老板,比较嚣张。这次荟河战役失利,他确实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杨邑直截了当地说,是啊,当参谋长的,是不该在长官头脑发热的时候火上加油。 乔闻天说,从荟河战役我研究出一个特点,陈秋石这个人,胆大包天不一定,心细如发却是一点不含糊,他能把什么问题都想到,什么不利因素都能避开,什么优势都能用上。 杨邑说,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陈秋石打仗,最大的特点就是细。所以说,我们跟他们打仗,永远都要慎之又慎,要摸清他的实真意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则宁可不打。知其一,也知其二,而不知其三,则只能假打或小打。 乔闻天说,问题是,军令如山,有时候不得不打,躲是躲不掉的啊! 杨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荟河战役,我也是顶着你们的 ![]() ![]() ![]() ![]() 乔闻天说,是,卑职一定认真体会,悉心揣摩。 回到队部,杨邑就让马弁到一旅营地把他的东西搬到师部营地,又把一旅副旅长兼参谋长蒋宏源叫到师部进行 ![]()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杨邑的代理师长只当了三天半,一百个小时不到,长官部的复电就到了,任命乔闻天为新编第七师师长,杨邑仍为一旅旅长,只不过又兼上了副师长。委任电是副师长兼政训处长郭得树宣读的,事前杨邑并不知道,郭得树也没有说明,直到全师上校以上军官到齐,杨邑还在以师长的⾝份主持会议,听完任命,杨邑犹如当头挨了一 ![]() ![]() ![]() 乔闻天倒是大度,哈哈一笑说,老杨,转眼之间,你我的位置又颠倒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是我相信你作为一个战功卓著的 ![]() ![]() 杨邑苍⽩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我要兼这个副师长⼲什么?我旅长不当都可以,我早就想告老还乡了。 乔闻天说,老杨,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我们新编第七师的老前辈,德⾼望重,今天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有失君子风度哦。 杨邑口气很冲地说,我不是君子,哪里来的风度?我就是个小人,小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众人走后,杨邑躺在铺上,越想越恨,他恨的还不仅是长官部临时变卦,煮 ![]() 杨邑也很后悔他今天上午不应该失态,不应该像泼妇骂街那样摔脸子,而应该像人们推崇的那样宠辱不惊。可是他能够做到宠辱不惊吗,简直是欺人太甚!不知道长官部到底是怎么裁决荟河战役的,如此是非不分功过不明,如此用人不公, ![]() 以后章林坡以⾼参的⾝份回到新编第七师视察防务,曾经跟杨邑做过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章林坡上来就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你老杨吃亏就吃亏在太明⽩了。论战术,我部能和共军陈秋石对话的也只有你老杨了,但是老杨你要明⽩,军人并不光是要打仗的,军人还要讲人际关系。你老杨这些年人际关系一塌糊涂,看不起张看不起李,队部对你还是有顾忌的。也幸亏是在我手下,我不计较你,还给你撑 ![]() 杨邑不吭气,他琢磨章林坡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这些年章林坡对他确实不算太差,前些年他还曾在背后嘀咕章林坡不⼲正事,抗战不力,但是章林坡似乎并没有迁怒于他,一笑了之。章林坡这个人总体来说还是有 ![]() 杨邑说,无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江山板 ![]() 章林坡盯着杨邑看了很久才说,你刚才这话再也不能出去说了,祸从口出啊,你吃亏恐怕就吃亏在你的嘴上。 杨邑见章林坡神⾊凝重,话里有话,有点心虚,不 ![]() 章林坡几次 ![]() 杨邑愕然道,这个意思我是说过,但原话不是这样的,而且这仅仅是针对同陈秋石作战而言,具体到作战对象。我并没有说过同共军作战,能不打就不打的话。我的出发点是为了避免上当,保存队部。 章林坡说,问题就在这里。你之所以没有当上师长,就是这番话给你惹的⿇烦。保存队部⼲什么,倘若 ![]() 杨邑默然,半天才说,难道我被乔闻天暗算了? 章林坡没有直接回答,叹了一口气说,仗打得再好,可是没有城府不行。你别看我现在被挂起来了,我跟你讲,只要局势明朗,我想东山再起的话,不出三个月,别说官复原职,就是官升一级都是有可能的。而你就不行了,书呆子只能打仗,带兵都差一截。还有你的那个生学陈秋石,你别看他现在耀武扬威,可是一旦战争结束了,他的好⽇子也就结束了。 九 荟河战役中队部缴获了很多帐篷,野战医院不用再到老乡家里号房子了,索 ![]() 淮海战役第二个阶段,陈秋石没有参加,陈九川也没有参加。陈九川是因为⾝负重伤,被冯知良救回之后,当即送到旅部医院,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老山羊。 再后来,陈秋石也住进了医院。赵子明和袁舂梅到医院探视,陈秋石问起陈九川的情况,翻着眼⽪子嘟囔,把他救活,等我出去了,亲手 ![]() 袁舂梅说,老陈你怎么这样想问题?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陈九川⾝负重伤“铁锤支队”牵制了敌人一个旅,给荟河战役减轻了多少 ![]() 陈秋石说,他要是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我的 ![]() 袁舂梅说,老陈,你病了,安心养病吧,不要钻牛角尖了。 陈秋石住进医院,是兵团成城司令员下的命令。 荟河战役后半截,因为陈九川一意孤行“铁锤支队”遭到杨邑重兵围剿,陈秋石得讯,急火攻心,突然犯病。后来 ![]() ![]() ![]() ![]() 赵子明和袁舂梅都知道,陈秋石旧病复发了,这是瞒不住的事情,只好层层报告。 成城指示,让陈秋石住院,什么药也不给,就是让他离开指挥部,好吃好喝,找人陪他下棋打牌,分散他的注意力。 陈秋石倒是听话,在医院里安静地呆了十多天,偶尔闹着要出院,每闹一次,赵子明和袁舂梅就要往医院跑一次。他们的为难倒在其次,更为难的是成城,因为荟河战役之后,韩子君就提出来,改任政治委员,让陈秋石担任纵队司令员,兵团也有这个意思,基本上达成共识了,恰在这个时候陈秋石犯病了,确实不好办。 陈秋石住院,不用吃药打针,行动也相对自由。等陈九川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经常到陈九川的病房溜达。陈九川睡着的时候,他就那么不动声⾊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医生和护士闻讯跟过来,他会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智力障碍的正常人。有一次陈九川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窗前站着陈秋石,连忙起⾝,要下 ![]() 又过了几天,陈九川能够下地活动了,让护士把他架到帐篷外面晒太 ![]() ![]() ![]() 陈九川说,首长,我懂了。 陈秋石说,打仗是一门艺术,是全局的艺术,我们每个人,每支队部,都是全盘的一个棋子。我们有时候需要舍卒保车,有时候又需要舍车保卒,这就要看卒子和大车谁对全局更重要。所以,车也好,卒也好,都不能凭着自己的好恶行动,必须有全局观念。 陶至章那天也在场,在他听来,陈秋石的话句句在理,逻辑严谨,观点清晰, ![]() 袁舂梅得到这个消息,也很⾼兴,这次她是单独探视,她要看看陈秋石的病情到底好转没有。恰好这一天,她遇到了一件稀奇的事情。 自从陈九川能够下地活动之后,陈秋石经常到陈九川的病房来,后来很少提到战争了,而是不厌其烦地盘问陈九川的⾝世。陈秋石问,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对小时候的老家还有印象,你说你们家的房子就像杜家老楼,也有圩沟,那我问你,你还记得一个磨盘吗,你小时候是不是跟家里人经常围着磨盘吃饭? 陈九川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说,记不得了。首长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还真的围着磨盘吃过饭。 陈秋石来了精神说,你再想想,你们家圩沟上是不是有个吊桥? 陈九川回答说,记不得了,首长这么一说,我也隐隐约约记得门前好像是有一个吊桥。 护士给陈九川端来一碗红枣稀饭,这是为了给陈九川补⾎的。陈九川说,请首长吃吧。陈秋石笑笑说,你有你的病号饭,我有我的病号饭,那是不一样的。 陈九川也确实饿了,就端起碗喝稀饭。那稀饭确实好喝,是糯米熬红枣。陈九川开始还有点斯文相,半碗下去,动作就加快了,呼呼啦啦地一阵 ![]() ![]() ![]() 陈秋石终于平静下来了,仍然目光炯炯地看着陈九川,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陈九川,你把刚才的动作再给我做一遍。 陈九川吓坏了,他想肯定是他刚才那个不雅的动作让旅长生气了,陈九川怯怯地拿起碗,先是捂在脸上,从碗沿上看陈秋石,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里也升腾出一股无名之火,陈旅长你⼲什么,你笑话我吗?你是富贵人家出⾝,你当然不能体谅贫穷人家的⽇子,我 ![]() ![]() ![]() ![]() 有了这个念头,陈九川的底气就⾜了,他甚至还向陈秋石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正式开 ![]() ![]() ![]() ![]() 匆匆赶来的袁舂梅正好看见了那一幕,陈秋石闭上了眼睛,两颗大硕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涌出,顺着消瘦的脸颊,滚滚而下。 Www.BaN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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