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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琉璃时代 作者:崔曼莉 | 书号:41869 时间:2017/9/22 字数:286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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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女间的谈话对凤仪影响深远,她开始拼命绘画,画所有能看见的:叫卖的小贬、狭窄的里弄、路上奔跑的人力车夫、穿着西式洋装进出洋行的国中人…但个人全新的一页实在不算什么,这一年民国了,国中的最⾼首领不是皇帝,而是袁世凯大总统,诸多海上第一在这一年产生:第一家华商电车公司,第一家啤酒厂,第一家电池厂,第一家游乐场,第一台国产中文打字机,第一所私立大学…连空气里都![]() 小教堂仍是她的最 ![]() "琉璃就是玻璃。"她喃喃自语,悄悄重复这句话,这个十二岁的少女,还不明⽩男女之间的 ![]() ![]() 邵元任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凤仪起 ![]() ![]() ![]() 杏礼比她大两岁,⾼个浓眉,长得极为漂亮。她的爷爷是个老派的洋买办-20]。美莲的⽗亲是个珠宝商,她与凤仪同岁,有一张可 ![]() ![]() ![]() ![]() 凤仪很重视她的朋友,除了绘画与⾝世,她是什么都要拿去与朋友分享的。自从认识了方 ![]() ![]() ![]() ![]() ![]() ![]() ![]() ![]() ![]() 邵元任一愣。他很久没有女儿谈心了,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生意上的问题。他微微一笑:"什么好东西?" "化工社的雪花膏可好了,可就是销不出去。" "哦,"邵元任道:"是你的朋友方 ![]() 凤仪点点头。邵元任打量了凤仪一眼,有些⽇子没有仔细看看她,她好像又长⾼了。看来,他必要有女儿深⼊地谈一谈"生意"了。自雅贞过世之后,他对凤仪的教育有了转变。一个女孩能否找到好夫婿显然不是人生重点,将一个人的命运寄托在另一个人的⾝上,是一种虚妄。她是否坚強,能否承受打击,有本领独自生存,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亲还是丈夫,都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她,再说丈夫有时也靠不住,不要说其他人,自己不也是伤害了雅贞,还让她付出了生命。 邵元任在沙发上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自从海上开埠以来,很多洋人都来这儿做生意,他们人生地不 ![]() "雇用买办呀,"凤仪笑道:"像杏礼的爷爷,就是帮洋人做事的,可 ![]() 邵元任启发道:"你再想一想。" 凤仪想了想,茫然道:"我想不出来了。" "你知道在国中做生意,最紧要的是什么?" "人?" 邵元任摇头摇。 "银子?" 邵元任又摇了头摇。 "哎呀,"凤仪道:"爸爸,你就告诉我嘛。" "有钱、有人不一定能做好生意,"邵元任道:"洋人为什么要用买办,因为通语言不代表能通文化,通文化不代表能通人情,通人情不代表能通世故,通世故不代表能通权谋,就算这些都通了,也不代表能关系。所以人和最难把握,而在国中做生意,没有人和,万事不成,"他看着凤仪:"现在的海上,哪些势力比较大?" 凤仪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亲这样说话,结结巴巴地道:"嗯,洋人、商会、帮会…嗯…好多种吧。" "方 ![]() "他?他都不错呀,"凤仪说:"他的老师是洋人,叔叔好像是商会的,帮会,我就不知道了。" "他利用了洋人的关系?还是利用了商会的关系?人和不仅要处理好各种关系,还能 ![]() 凤仪似懂非懂,觉得人生非常复杂。比起她掌握的⾊彩与线条,也复杂太多了。她不想多想这些问题,但是她很急于把爸爸见解告诉方 ![]() ![]() ![]() 方 ![]() ![]() ![]() ![]() ![]() ![]() ![]() ![]() "像什么?"方 ![]() ![]() "像我以前见过这只碗,"凤仪笑道:"这是玻璃做的吗?" "是,"方 ![]() "师弟?!"凤仪好奇地道:"他是谁呀?在哪儿?" "他叫袁子欣,早就出国留学了,"方 ![]() "哦。"凤仪失望地撇了撇嘴。方 ![]() ![]() "是吗?"凤仪开心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真不知道,等他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好啊,"凤仪乐道:"那谢谢方先生。" 方 ![]() ![]() ![]() 凤仪偶尔还是会在周末去湖心亭小坐,喝喝茶,听茶客们东南西北的聊天。这渐渐的变成了她一种休息的方式。她羡慕别的孩子有⽗⺟在⾝边,常常想念外公汪静生、雅贞姑姑,更想念已经很久没有消息的⽗亲方谦。南方正 ![]() 她暗自伤 ![]() ![]() ![]() 幸而有绘画可以让她忘却烦恼,每当她叹着气,无法排遣內心情绪的时候,她就回到画架旁,开始不停地绘画。那是她可以掌控的世界,是她 ![]() ![]() ![]() ![]() 1913年注定是民国的多事之年。这一年的舂天,宋教仁在海上遇刺⾝亡,夏天爆发了二次⾰命,秋天袁世凯下令解散国民 ![]() ![]() ![]() 这样的⽇子一晃就是两年。1915年1月,⽇本提出了令国中人震惊的二十一条,猛然间,国全上下掀起了反⽇活动的⾼ ![]() 三个人的友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凤仪 ![]() ![]() ![]() ![]() 这天,全校举行反⽇货大会,美莲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把杏礼和凤仪的⽇本文具扔掉进了垃圾堆。为此,杏礼和美莲大吵了一架,杏礼指责美莲反⽇就反⽇,凭什么不打声招呼就扔自己的东西?美莲则痛斥杏礼只知道 ![]() ![]() 三个人全部恼了,放学后各走各的,谁也没有理谁。凤仪背着包,无聊地在街上闲逛,因为邵府和金家靠得很近,金家专门有一辆接送美莲姐弟们上下学,她就经常搭金家的车与美莲同进同出,渐渐的,邵府汽车就不怎么接送她了。今天美莲负气走了,杏礼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百无聊赖,既没有地方可去但也不想回家。回到家还是她一个人,去年阿金和小卫结婚了,两人仍住在邵府。凤仪有时觉得,邵府更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不是自己的,更不是爸爸的。她漫无目的坐上一辆人力车,半晌才想起去哪儿,一个至少称得上有"亲人"的地方,她打起精神道:"八仙桥凤凰阁。" 人力车夫打量了她一眼,迈开脚板跑了起来。凤凰阁开业已经四年了,她还没有去过,李威叔叔自从当了茶馆老板就不开车了,每个星期回邵府一次。她曾经提出去茶馆玩耍,但是爸爸不同意,李威叔叔也暗示她,那不是好小囡去的地方。 只去一次又有什么打紧呢,她想着,再说要真是不太好的地方,怎么还能在闹市中做生意。她来到门口,下了车, ![]() ![]() 凤仪正要往里进,突然从里面走出几个短打模样的男人。他们看见了凤仪,就像恶狼看见了一块 ![]() 凤仪的脸顿时沉下来,她慢慢转过⾝,盯住他:"我找李威。" 伙计微微一愣:"你是?" "我是邵凤仪!" "邵?哎呀,原来是邵家大姐小呀,"伙计立即満脸堆笑:"您等着,我这就去请老板。"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大姐小,您这样站在门口可不成,跟我到楼上等吧。" 他领着她悄悄来到二楼的一间雅室,又给她泡了杯茶,这才退了出去。凤仪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这儿的布置很淡雅,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张烟塌,没过多久,李威猛地推门而⼊,他一进门就仔细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也不像被人威胁过的模样,这才放松了一点,坐下来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凤仪点点头。李威笑道:"放了学⼲嘛不回家,上我这儿来了?" "我和同学吵架了。" "吵架?"李威长出一口气,这彻底放下心,不 ![]() "没有,没欺负,我就是不太⾼兴。" "那为什么不回家呢?" "回家还不是我一个人,"凤仪叹了口气:"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李威没有吱声。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凤仪的处境了,偌大的邵府每天都是她一个人呆着。邵元任早出晚归,阿金小卫毕竟是下人,能老老实实地做活就不错了,现在她的亲生⽗亲也下落不明,这孩子,说她命好也真好,说她命不济也真是不济。李威想了想,吩咐伙计送来一套工作服:"你穿上,我带你到处走走。" 凤仪愣了:"行吗?" "当然行,"李威笑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 "好啊,我答应。" "第一,你不许告诉邵先生,他知道了会生气的;第二,这里和学校不一样,你就当看西洋景,随意散散心,回家已经就都忘记了,明⽩吗?" "明⽩。" "你换⾐服吧,"李威道:"我在外面等你。"他转⾝走了出去。凤仪连忙把那件短衫套在自己的⾝上,又把那条长 ![]() ![]() ![]() 两个人先上到三楼,这里有上千位客人,有的喝茶有的吃饭,还有的躺在烟塌上 ![]() 她低着头,跟着李威往楼下走,一个极为娇娆的女人和一个⻳奴走上来。李威示意他们停下,打量着女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将头低下去,似乎不好意思,又似乎很⾼傲。⻳奴识得李威,忙笑嘻嘻地答道:"这是我们书寓新进的先生,叫如⽟。" 如⽟!凤仪惊呆了,盯着楼梯上方女人的脸。她袅袅婷婷地站着,一只洁⽩如⽟的手拈着一条绣帕,略略挡在脸前,一双乌黑的眸子斜斜地向下勾着李威。李威示意他们离开,她朝李威嫣然一笑,转⾝上了楼。凤仪觉得头⽪一阵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像小时候那样,这么漂亮可 ![]() ![]() "她是小时候拐我的童拐。" 李威眉头一皱,他记得这件事:"她没认出你?" "我不晓得。" 李威没有再说话,带着她来到二楼。这里最初的设计是弹子房,后因为生意不好,改成了回力球场。这是一种变相的博赌,分为单打和双打,球员背上编有号码,供赌客选择。赌客购票与茶馆赌输赢,票分为"独赢"、"双独赢"、"座位"、"联号"数种。李威低下头,靠近凤仪的耳朵,详细解释各张票的含义。"独赢"指某一球员得五分;"双独赢"指两场球赛某一球员均得第一名;"座位"是赌第一、第二名队员;"联号"则是赌每场的第一、第二员…凤仪忍不住央求说:"李威叔叔,给我也买一张票吧。" "买票?"李威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不了,邵先生晓得了会不开心的。" 凤仪只得作罢。李威见天⾊不早,便派了一辆车,又吩咐两个得力手下,悄悄地将她送回了邵府。这天晚上,凤仪失眠了。凤凰阁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突然打开了社会的另一扇门,它超出了她现在的理解范畴,觉得既新鲜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觉得杏礼和美莲的争执在现实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就在这座城市,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人 ![]() 这就是象牙塔外的世界吗?⽗亲奋斗一世要实现的目标,就是要改造这样的一个世界吗? 她久久不能平静,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有了了解绘画之外的世界的 ![]() ![]() ![]() 再有一年,她就要中学毕业了。毕业是关键时期,杏礼和名门弟子顾家安订了婚,婚期就在明年。她整天忙着置办嫁妆,顾不上其他。美莲则加⼊了生学会,成为各种活动的骨⼲力量。而凤仪不是绘画就是在街上流连,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这天,她又独自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却被美莲叫住了:"你去哪儿?为什么放学也不叫我同路?" "我四处逛逛。"凤仪无精打彩。 "去哪儿?" "四马路-22]。" "四马路?!"美莲睁大了眼睛:"去哪儿⼲什么?" "就是去看看嘛。" 美莲转了转眼珠:"你不要骗人了,你要去我们一起去。" 凤仪没有吱声,两个人坐上金家的小汽车,来到四马路。四马路是一条吃喝玩乐俱全的马路,沿街的小楼密密地连成一排,楼上各⾊书场、茶室、烟馆、 ![]() ![]() ![]() ![]() "不找什么。" "那你走来走去东张西望看什么?" "随便看看。" "总要看个什么吧?" "喏,"凤仪指了指不远处,美莲顺着望去,见一个年轻的女生学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街角嘀嘀咕咕地说话。过了一会儿,女生学亲热地挽着男人的膀子,双双上了一辆马车。 美莲不明所以:"他们认识?他是她男朋友?" "她不是女生学。"凤仪道。 "那是什么?"美莲不解地问。凤仪没有说话,微皱着眉头,美莲一下子领悟了:"她不会…"她尖叫起来,打量了一眼凤仪和自己,她们也穿着女生学的⾐服:"我们会不会也被人误会…" "不会,"凤仪拉住她:"你小声一点。" "我要回家!"美莲恶心地道。凤仪跟着她匆匆往回走,行不多远,她发觉有人在跟踪她们。她们快他也快,她们慢他也慢。这时美莲也察觉到了,她有些慌 ![]() 美莲被凤仪拖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等她站稳⾝体,抬起头,却见暖暖的夕 ![]() ![]() 凤仪迅速接过,又还给了他:"我们没有这样的东西。" 男人的脸红了,面颊上浮起淡淡的晕红:"是我弄错了,不好意思,惊扰了两位姐小。" "谢谢你。"凤仪拉住美莲,转⾝便走,美莲依依不舍地跟着凤仪,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恰好也在看她,两个人眼波流转,顿时纠在了一处,美莲觉得自己腿双发软,几乎要失去力气了,这时,那个男子追了上来:"两位姐小,我车子就在附近,要不要送送你们?" "不!""好啊!"凤仪与美莲同时叫了出来,凤仪恼怒地看了美莲一眼,美莲也不⾼兴地翻了她一眼。两个人站定下来。男人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取出两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们:"我叫纪今明,是圣约翰大学的老师,两位姐小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凤仪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眼,片子上有姓名和电话。美莲心中更崇拜了,想不到他这么年轻,就是大学老师了。纪今明道:"不知两位姐小在哪里读书?" "我们是威德女中的生学,我叫金美莲,她叫邵凤仪。"美莲连忙回答,凤仪来不急阻止,只得轻轻碰了她一下。 "这是所好学校呀,"纪今明微微一笑:"你姓金,金伯达先生你认识吗?" "那是家⽗。"美莲有些诧异:"你…" "他为了救助北方灾民,一次 ![]() 美莲心中又自豪又羞怯,低着头微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凤仪又碰碰她:"我们回家吧。" "纪先生再见。"美莲见她一再催促,也不好和纪今明再聊下去,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 "再见,"纪今明存温地道:"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单独来这里,如果你们想逛街,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们去逛。" 美莲点头称好,纪今明又望了她一眼,转⾝走了。美莲见他清秀的背景渐行渐远,不 ![]() "他有点奇怪,"凤仪道:"现在世道这么 ![]() 美莲拿出名片:"他是圣约翰大学的老师,他会是坏人?" 凤仪不⾼兴了:"一张名片能说明什么,你要想印,你也可以印。" "这上面有电话。" "电话也可以是假的呀。" "你!"美莲气极,恨声道:"你这个人,平⽇里嘛就晓得画画,什么都不想问,今天倒好,人家纪先生好心好意地和你说几句话,想送我们回家,就成了坏人了?!" 凤仪惊讶地道:"你为什么生气,不就是一个刚认识的人嘛,再说你又没有和他深 ![]() 美莲连连冷笑:"我只当你是个象牙塔里的小画家,原来不过是个小人,喜 ![]() "金美莲,"凤仪顿时恼了:"我也是为你好,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这样说我?" "我说你怎么了!"美莲又难过又生气又觉得说不出的伤心,猛一跺脚,转⾝便走。凤仪大怒,调头便朝另一个方向走了。美莲走了几步,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回头见凤仪不仅没有跟上,反而走得远了。她张口想叫,又觉得叫不出口,环顾四周,触目纷 ![]() ![]() 从那天开始,凤仪又恢复了独来独往。她找杏礼要了几张照片,说想画幅西洋画送给她当新婚礼物。杏礼很⾼兴,拿了叠相片让她挑,她选了杏礼一张⾝穿校服,梳着长辫的照片。两个月后,油画完成了,画中的杏礼既有生学的纯清,又充満女人的媚妩。威廉神⽗觉得她的画艺越加精进了,劝她毕业后去欧洲留学,凤仪很犹豫,神⽗以为她年纪太小,不舍离家,便游说她报考海上美术学院,凤仪仍然很踌躇。她是喜 ![]() ![]() 未来到底要做什么?凤仪困惑了。她想当老师不错,当个医生也不错,当画家也没什么不好…十六岁正青舂年纪,她有大段的时间去选择,或者去 ![]() 这天是周⽇,她像往常一样,去画室画画,傍晚时分才回家到。一进家门,便看见了邵元任,美莲的⽗亲金伯达也坐在客厅里,旁边还有两个察警。"金叔叔,"凤仪有点惊讶,因为金伯达生意繁忙,每次去金家都难得见到:"您怎么来了?" "美莲去哪儿了?"金伯达有点 ![]() "美莲,"凤仪更吃惊了:"她不在家吗?" "金姐小失踪了,"一个察警道:"金家的险保箱也被人打开了,里面所有的现金和首饰都不见了。"另一个察警接着道:"我们怀疑金姐小离家出走,希望邵姐小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况。" "我,我最近一直在画画,""凤仪结结巴巴地,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美莲离家出走了?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凤仪,"邵元任缓缓地问:"美莲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认识了什么人?" "人…"凤仪猛然间想起了四马路遭遇:"我们在四马路遇到一个人,他说他叫纪今明,是圣约翰大学的教师,还给了我们一张片子,对!就是他,他还说他还知道金叔叔捐献的事情。" 邵元任和金伯达对视一眼,金伯达问:"你们后来和他还有联系?" "我不晓得。那天他说,他愿意陪我们逛马路,我觉得他很奇怪,我说他不好,美莲还说我不好,说我是小人"凤仪语无伦次地道:"我们俩吵了起来,后来,我画我的画,她忙她的事情,她没有理我,我也没有再理她。" "这人长得什么样?"察警问。 "长得瘦瘦的,五官很漂亮,名片有名字,还有圣约翰的电话。"凤仪想起小时候被拐卖的经历,不觉心 ![]() 察警又问:"还有什么人是你们新近认识的?" "不晓得了!"凤仪沮丧地摇了头摇。察警合上了记录本:"谢谢邵姐小,你有线索请再通知我们。" "凤仪,要是有美莲的消息立即告诉我,"金伯达见察警要走,也站了起来,对邵元任道:"邵老板,家门不幸,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消息勿必通知我。" "金老板客气了,"邵元任道:"美莲和凤仪是好朋友,我也算她的长辈,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帮忙。" 金伯达连声 ![]() ![]() "爸爸!"凤仪第二次震惊了,她以为爸爸 ![]() "我一直派人保护你,"邵元任说:"你这样很不全安。" 凤仪低下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怎么能埋怨爸爸不关心自己呢?如果没有爸爸,她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我只是想知道社会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会害了美莲。" "你害了美莲?" "是我要去四马路的,"凤仪哽咽道:"我那天就觉得纪今明有点奇怪,可是美莲不听,她和我吵架,我就不理她,我 ![]() "你为什么觉得纪今明奇怪?"邵元任问。 "我不知道,"凤仪道:"我觉得他就像小时候拐我的人拐子,我也不知道哪里像,反正他不是好人!" 邵元任没有吱声,忽然问:"你说那天你们一见面,他就提到金伯达捐款的事情?" "他说金叔叔捐了很多,他很敬佩。" 邵元任看着凤仪伤心的模样,缓缓地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你,就算你不带美莲去四马路,她还会遇见那个纪今明。" "怎么会呢,"凤仪头摇道:"那里会这么巧。" "天下的事情都很巧,"邵元任冷冷地道:"要怪就怪金伯达,他不应该大张旗鼓地捐那么多钱,更不应该当什么珠宝协会的会长,这些人早就盯上他了。" 凤仪打了个冷颤:"爸爸,你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邵元任道:"拆⽩ ![]() "拆⽩ ![]() "我的能力也很有限,"邵元任长叹了一声:"不过你放心,如果真能帮的上忙,爸爸会尽力的。" "爸爸,"凤仪又伤心起来:"要是我早点告诉你,早点提醒美莲,或者早点留意一下她的举动,就不会这样了。" "凤仪,"邵元任恐女儿受美莲事件影响,就此陷⼊自责之中,忙道:"人生许多事情,都是前世因果。也许美莲上辈子欠了纪今明的。你现在不要责备自己,而是想一想,怎么能帮助美莲。你不是会画画吗,能把纪今明的模样画出来吗?" "可是爸爸,我…"邵元任见她还是不能释怀,语重心长地道:"要是你忙着责怪自己,事情就会越来越糟。每个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只有由每个人自己负责。或许,这就是她的命,你要振作起来。" 凤仪默默地转回书房,开始去画纪今明的肖像。不一会儿,杏礼打来电话,她也知道了这件事,两个好朋友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只顾着自己,疏忽了美莲, ![]() ![]() ![]() ![]() "杏礼,"凤仪心 ![]() "我爷爷认识一些人,我求他想想办法,"杏礼道:"家安那边我还没有过门,不好随便跟他讲,美莲爸爸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到处去问呢,以后美莲回家,还怎么嫁人嘛。" "他也是急,"凤仪道:"我也求了爸爸,希望能帮上他。" 两个人万分不安地挂断了电话。凤仪把关在书房里,整夜都在画纪今明的肖像。第二天,金家传来的消息证实了邵元任的猜测,圣约翰大学虽然有个老师叫纪今明,而且也很年轻,但是他说从来没有去过四马路,更不要说与女生学在马路上搭腔了。警局请凤仪去认纪今明,凤仪到了一看,果然不是四马路上的那个人,除了姓名电话,其他都是假的。美莲在家中偷走的金条和首饰,⾼达一万多元。察警局初步认定"纪今明"是个拆⽩ ![]() 一个星期过去了,美莲没有任何消息,金家的花红一涨再涨,已经涨到了两万银元。这个数目,让海上滩很多人坐不住了。民国虽然已经五年,海上的社会秩序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混 ![]() ![]() ![]() ![]() ![]() 余祥桂控制着一个精密的网络。他们将人分成两类,一类是男客,由女拆⽩ ![]() ![]() ![]() ![]() ![]() ![]() ![]() ![]() 这几年,余祥桂无论对巡捕房,还是青帮中的弟兄,都是重金铺路,黑⽩两道是路路皆通。但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不应该 ![]() ![]() 邵元任坐在书桌旁,轻轻品着清茶,一言不语。李威坐在他的对面,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明⽩邵元任为什么还不表态:"金家的花红已经出到两万,金伯达的小舅子,也就是美莲的亲舅舅,和巡捕房的关系很深,金家既有钱又有人,再说余祥桂在八仙桥又开赌馆又开 ![]() 邵元任继续沉默。 民国之后,救火队的精锐部分正式转⼊黑帮,当初他让李威开凤凰阁,正是为这支人马做准备。本来余祥桂在八仙桥一带生事,就让他萌生了除掉他的想法。如果没有美莲,他还不便先发制人。现在,余祥桂自己把头伸进了凤凰阁的铡刀下,这么肥的生意送上门,他没理由拒绝,就算他不想要,青帮的几位大佬也不会答应。但是余祥桂在法租界的势力盘 ![]() 李威忍耐地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妇人之仁"在他的脑海里跳动了一下,自从雅贞姐小去世之后,邵先生慢慢就不如以前了,三十六岁年纪,看起来像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位枭雄,怎能因为女人意志消沉。李威无法理解,甚至有点不屑。他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大展鸿图之时。他忽然想,如果邵元任不能下决心,他是否要联合蔡洪生等人…这个突然其来的背叛的想法让他猛地起了一⾝的 ![]() 不!李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邵元任素来老谋深算,这事无论如何得等等,看看他有什么计划!李威亲手给邵元任烧了壶开⽔,小心翼翼地送到书房,这才告退。 邵元任一边喝着茶,一边坐在书桌前慢慢筹划。除去余祥桂,至少要两个月时间,别的都好说,美莲怎么办?如果他现在出面,将金家两万块花红送到余祥桂的手上,不出三天,美莲即可回家…可这样一来,凤凰阁的势力就不能扩张。而余祥桂现在的发展势头看,八仙桥一带迟早要有一场⾎拼,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青帮兄弟要怪他放过此次良机,若再让李威逞猛斗狠闯出点名堂,凤凰阁就更可制了。再说金家的花红如此之⾼,江湖上哪个不眼红,他把这笔线送给余祥桂,不等于断了其他人的财路? 看来,美莲还要再委屈一段时间了。邵元任觉得心情沉重,他一生自认是个英雄,却两次把女人当成牺牲品。一是雅贞,已痛⼊骨髓,二是美莲,也令他愧疚。他左思又想,腾折了夜一,也未想出两全之策。天一亮,他就命司机送他去龙华寺,并派人通知李威,他要在龙华寺听大师⽗讲解佛经,没有大事,不得前来打扰。 李威不明⽩,邵元任怎么会在此时去龙华寺?他一面叫手下兄弟盯紧余祥桂,一面请青帮几路老大喝茶澡洗。期间聊问此事,套问口风,这几位青帮老大说别的还好,只要一谈起此事,不管李威如何搭话,那几位老爷子不是打个哈哈,就是叉开话去,既不说做也不说不做。李威觉得有些不对,便暂时隐忍下来。 眨眼又过了一个礼拜。这天一早,李威刚到凤凰阁,就有人把一摞当天的新闻纸-24]递给他。他打开一看,不 ![]() ![]() 李威命人暗中查访,说与报馆联系的,多是生学,而且凤仪也在其中。李威心惊不已,他把报纸事件与蔡洪生等人的态度联系起来,觉得此事与邵元任必有⼲系。那么他躲进寺庙不是讲经,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掩人耳目!此等大事,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李威猛地意识到,他急于除掉余祥桂,就表明向邵元任表明,他急于壮大自己的势力。邵元任已是疑心大起。事到如今,他还有两个选择,一是表现忠诚,继续依赖邵元任发展;二是除掉邵元任,独占凤凰阁!可凤凰阁只有约一半人完全听命自己,除了邵元任,恐怕自立不成,反引来杀之祸。李威想到这儿,不免有几分沮丧,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他不再和外界任何人联系,也决不出席任何饭局茶会。每天除到凤凰阁上班,几乎⾜不出户。几⽇之后,报界声讨越演越烈,不仅绑架、抢劫、盗窃被反复提及,就连烟馆、赌馆、 ![]() ![]() ![]() 李威闲来无事,便每⽇去邵府小坐,有时他让司机歇着,自己给凤仪开车。他发现凤仪果然和很多家报馆在联系,不过,她并不知晓內情,只是在帮金家跑腿。李威问她,邵元任是否知道,凤仪说,是爸爸让她帮忙的,说她现在大了,可以做些大人的事情。李威不由心中暗叹,难怪他事先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他只顾盯着金家和各路黑帮, ![]() 不过,他对邵元任利用凤仪传递消息, ![]() 时间一晃,又是一周。这天李威送凤仪去望平街-]。望平街只有几百米长,却林立着海上大部分的报馆,人称"报馆街"。负责报道赌馆之害《新民报》大门大开,二人进得门內,见桌、椅、办公器材砸得 ![]() "去医院了,"女工道:"打的来一塌糊涂。" "谁打的?!" "我不晓得,上班好好的,突然冲进来一帮人,又打又砸,几位先生来不及理论,就被打伤了。" 凤仪 ![]() 李威觉得这是一个自然而然见到邵元任的机会,便没有回避。二人来到寺院,他让凤仪先去邵元任的厢房,自己在大殿守候。 凤仪到了厢房,说了报馆的事,邵元任安 ![]() ![]() 李威打开这张折好的宣纸,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法租界各路黑帮的首领名字。李威默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七人。这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素未谋面,李威恭敬地点了点头。他既没有多问,又表现出能办好事情的信心。他拿着名单退出客房,来到大殿,凤仪站在烟火燎绕的香炉前,正望着天空出神。李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寺院飞起的一处檐角。这些⽇子有多少消息从这里传出去,又从外面传递回来。李威微微冷笑着,果然是佛门清静啊。 两天之后,李威站在停业的凤凰阁的三楼大厅內。这里从没有如此寂静和空旷过。 ![]() ![]() ![]() ![]() ![]() ![]() ![]() 午饭之后,各路黑帮大佬走进了凤凰阁。自民国之后,黑帮的⾰命⾊彩逐渐消退,他们开始公然从事另一种"社会事业":品毒、⾊情、博赌、军火。为了与其他行业的人有所区别,他们统一了穿着,凡黑帮成员,一律短⾐打扮,上⾐口袋里需装一块金表,表的链子要垂在 ![]() ![]() 众人相聚,气氛热闹又微妙。蔡洪生等几个地位较⾼的大佬,就像商号里的老掌柜,不停地抱怨这段时间时局不好、生意难做等。其他人则按各自恩怨坐在一起,有的叙旧聊天、有的沉默不语。李威周到地招呼着他们,给他们端上上好的绿茶。不过这种布置和招待,显然和黑帮众人常去的酒楼澡堂太不相同。看着邵元任的面子,他们大都客随主便,没有计较。其中一位号称码头南霸天的南霸坐不住了,他双眼一翻喝道:"你们除了鸟茶还有什么?" 李威忙笑着陪了不是,又解释说凤凰停业,时间又紧,所以准备的不好等等。南霸这才愤愤然坐好。李威又命人拿上瓜子、花生等货⾊,満満地摆在桌上,还没有忙定,坐在主宾席位上的蔡洪生突然站了起来。其他十余个 ![]() 南霸回过头,见一位瘦削的穿着长衫的人走了过来。他容颜肃穆,五官中略带哀愁,这一⾝打扮既不像一个商人,也不像一个黑帮老大,倒像一个穷书生。如果不是从一楼到三楼,全部站満了⾝穿短衫、形容肃穆的"救火队员",如果不是蔡洪生等人以起立的势姿表示尊敬,南霸绝对不会买一个"教书先生"的帐。他勉強站起来,和他差不多时起立的,还有坐在蔡洪生⾝边的青帮老大步云山。 步云山素与余祥桂 ![]() ![]() "唉,"蔡洪生叹了一口气:"谈什么,生意不好做,最近又是查又是关,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蔡老爷子说的对,您看看凤凰阁都被停业了,再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所以我才请大家来,"邵元任开门见山地道:"我们一起商量个办法。" "哦,"蔡洪生问:"邵先生有什么好法子?" "这事坏在一个人⾝上,只要我们把他 ![]() " ![]() 邵元任看了看周围几个青帮老大,众人纷纷道:"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一个人。""是啊,我看老爷子多虑了。""他又是开赌馆又是开 ![]() "余祥桂的生意除了人口,还有赌馆和 ![]() ![]() 南霸瞅了步云山一眼,步云山也在瞄着他。二人对邵元任的安排惊讶不已。原来这一个月,邵元任一面利用报馆大造声势,暗中指使巡捕房查封各路人马的生意场所,一面和蔡洪生等十五位江湖老大谈妥了条件,一举拿下余祥桂,重建法租界的黑帮生意与秩序。众人心照不宣,只有邵元任自己清楚,这次会议他还请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位是步云山,他因与余祥桂 ![]() ![]() 步云山心想,此时再不走,就没有办法脫⾝了。他不想头一个出面,便又向南霸示意。南霸早就不耐烦了,此时见有步云山支持,把脸一沉眼睛一翻,叫了起来:"邵老板,你说要 ![]() "余祥桂。"邵元任笑了笑,道。 "余老板怎么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邵元任说:"他得罪了大家的生意。" "大家?!谁的生意?谁的?"南霸恶狠狠地道:"说出来我听一听。" 蔡洪生等人见南霸突然撒泼,不 ![]() ![]() "XXXXX!"南霸天骂了句 ![]() "南霸,余祥桂现在是众矢之的,你何必为了他得罪大家呢,何况除掉他之后,你自然能从中得到好处,"邵元任温和地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你要拿捏清楚。" "我呸!"南霸叫道:"你少在这儿给老子掉书袋,老子听不懂这些!"他气哼哼地站起⾝,呼喝⾝后的几个弟兄:"我们走!" 邵元任冷眼看着他走到了楼梯口,朝几个救火队员微一侧目,那几个人从短衫后 ![]() ![]() ![]() ![]() ![]() "邵老板,您这是?"蔡洪生不解地看着邵元任。邵元任微微一笑:"老爷子,你看是不是叫大家退后站好,听我说几句。"蔡洪生瞄了一眼周围,见数十个救火队员全部捂住 ![]() "除掉余祥桂志在必行,如果刚才我让南霸走出去,后果是什么,我不说大家也知道。"邵元任娓娓道来:"他肯定立即通知余祥桂,让他准备好和我们火拼,八仙桥就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是一个坟山、场战。邵某再不济,也不能让大家牺牲兄弟。不过,"他看了一眼步云山,又道:"现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我尊重的人,如果大家愿意参加这个行动,我非常 ![]() ![]()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面面面相觑,不知邵元任这话是对谁讲的。步云山深悔自己来赴这个鸿门宴,他太小看这个生丝商人了。南霸 ![]() 现在自己若坚持离开,就表示和在座的所有人为敌,就算邵元任不杀他,其他人也不会放自己走。再说南霸一死,他就算出得了这个门,余祥桂也不会再相信自己。步云山又怒又悔又怕,強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邵元任,邵元任笑道:"步老板,这里你最了解和 ![]() 步云山顿时听出了弦外之音,好个邵元任,他即这么说,一方面表示他非常需要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自己若再执意为敌,那么他们剿灭余祥桂之前,第一个人要除掉的,就是自己了。步云山哈哈一笑:"邵老板,我为了大家来做这件事情,有什么好处?" "这里除了步老板,没有人会做人口生意,"邵元任道:"这可是租界的大买卖,牵涉到方方面面的人。相信各位兄弟和巡捕房都会愿意由步老板来接管。" 众人这才听明⽩,原来演得是哪出戏。由于人口生意不同于博赌与⾊情,也有不少黑帮中人不愿牵涉此行。步云山环视一圈,见没有人反对邵元行的说法,蔡洪生也是频频点头,便痛下决心:"既然各位看得上我步云山,我也表个态,余祥桂的其他生意,我绝不会 ![]() ![]() "好,"邵元任举起一杯茶:"那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忙举杯同和,各自⼲下一杯清茶。李威派人把几具尸体抬了出去,摆上酒菜,众人重新落座,这才开始商量下面的事情。这场黑帮之战不是海上光复之后最大的战争,只是美莲意外地成为黑帮重新分配利益的导火索。接下来的一个月,巡捕房和帮会联手对余祥桂实行了剿灭,至"破案"时,牵连出的人口案件约有上千起,余祥桂 ![]() 凤凰阁经此一战,不仅名声大振,而且它的其势力也顺利地渗⼊到法租界的方方面面。如果没有美莲⾝心所受的创伤,没有一个小报记者的介⼊,这场战争对邵元任来说,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美莲从苏州河上一条小船中被解救出来,这场初洁的初恋和不顾一切的浪漫的 ![]() ![]() ![]() 她回到了金家,见到了⽗⺟和朋友们。她觉得他们很遥远,远到是两个角度看世界的人。她并不需要他们守在⾝边,说一些宽 ![]() 凤仪和杏礼隐约了解了美莲的苦难。她们不敢问,也不知如何问,只是尽力地陪在她⾝边,说些她们认为轻松或愉快的事,可每每气氛反而更加沉重。凤仪 ![]() "你在笑什么?"这一天,凤仪终于忍不住了,问。 "笑?"美莲懒懒地盯了她一眼:"我没有笑。" "你有笑!"凤仪执拗地道:"你不回学校读书,也不理大家,你到底想怎么样?"美莲闭上眼睛,表示无意争吵。"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之后大家都急坏了,你爸妈、我、杏礼、还有我爸爸,动用了多少力量,还有那些记者,每个人都在为了你而努力,甚至被打伤,甚至住院,可你怎么能这样,这样不死不活的,对这些人摆出这种态度?!" 美莲听着凤仪急切又伤心语调,不觉冷笑起来,她睁开眼斜了她一眼,这人可真是个孩子。她不耐地挥挥手:"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金美莲!"凤仪站起来,伸手去掀她的被子:"睡睡睡!你整天就知道睡!除了睡你就不能做点别的吗?你弄成这样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这事你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美莲啪的一直,反手摁住了凤仪的手。凤仪想挣扎,但是美莲十分用力,指甲深深地嵌进她的⾁里。凤仪痛地一下子咧开了嘴。"滚回家去!"美莲嘶声喝道:"别在我这儿撒野!" "放手!"凤仪咬住了牙。 美莲的嘴角一扯,手更用力了。"金美莲,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凤仪低声喝道:"你放手!"美莲一动不动。凤仪猛地一错手,反扣住了美莲的手腕,美莲没想到她会这个,吃了一惊,向后用力一扯,两个人一起滚倒在 ![]() 二人在 ![]() ![]() ![]() ![]() 杏礼这时进了房间,她 ![]() ![]() ![]() ![]() 杏礼加⼊了战斗,先是混战,最后,她和凤仪开始联手打美莲。这让她们占尽上风。美莲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的头发被烈猛地向后拉扯,⾝体、四肢被拳头击撞,还有 ![]() 这痛苦的声音一下子让凤仪和杏礼恢复了理智,她们为什么打她,她已经这么不幸?凤仪第一个流下了泪⽔,她抱住美莲,她要怎么办?她们要怎么办?生活为什么会如此痛苦,难道那些快乐就一去不再复返了吗?三个女孩相互摸索着拥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我完了!"美莲 ![]() "你怎么会完了呢?"凤仪哭着反驳道:"你有家,那件事情不能怪你的。" "我已经不是一个清⽩的女人了,将来没有人会再 ![]() "美连你听我说,"杏礼擦去泪⽔,扳过美莲的⾝体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年轻漂亮又有文化,家里又有钱,还怕嫁不出去吗?" "你跟我妈妈说的一样,"美莲流着泪冷笑道:"嫁出去又怎么样?人家会真心对我吗?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有谁说女子回头金不换的?我一个女孩儿家,做出这等事,将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那就一辈子不嫁人好了,"凤仪道:"你可以找工作,一样可以养活自己。" "这是什么混帐话,"杏礼道:"那有女孩不嫁人的…"她想了想,大约也不敢肯定以美莲的处境能找到一个好夫婿,烦 ![]() "我不想嫁人了,"美莲摇了头摇,说:"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凤仪说的有道理。只怕我出去工作,也会被别人瞧不起的。" "怎么会呢?"凤仪说:"报上又没有说纪今明的事情,你只是被绑架。"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美莲道:"前几天因为家里的佣人多嘴,我爸还开除了两个,开除有什么用,嘴长在人家⾝上,人家要说你有什么办法?" "要不你出国留学吧,换个环境?"杏礼道。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看见人就烦。" "要不你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吧?"凤仪道:"这样就可以工作了。" "我不去,我在家里丢人就成了,不想到那儿去!" 凤仪和杏礼苦劝了半天,美莲既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去任何地方。气氛渐渐陷⼊了某种无奈,眼看得天⾊黑了,美莲的心情好了一点,便劝她们回去,说自己想一个人呆着。凤仪和杏礼整理好⾐衫,重新梳了头发,方从金家告辞出来。二人上了汽车,凤仪这才想起杏礼的婚礼,问:"你的婚事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杏礼淡淡地:" ![]() "方先生?"凤仪有些惊讶:"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他还好吗?化工社生意怎么样?" "就那样,"杏礼叹了一口气:"不死不活地撑着,也不明⽩他为什么还要做下去。" "他是有抱负的人。"凤仪道。 杏礼黯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呀,什么都不懂,真是个小孩子。" 凤仪奇怪地打量着杏礼,敏 ![]() ![]() ![]() "别胡说,"杏礼立刻打断她:"我已经订婚了。" 凤仪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四月舂天,正是好时节,去年这个时候,她天天和杏礼、美莲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放学,周末她们还会去化工社,有时拉上方先生一起去公园,去沙莉文喝咖啡,去楼外楼看哈哈镜…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快活的生活啊。可那个,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快乐,也许快乐只能是一种回忆,就好象她和湖心亭里的少年,相遇时并不觉得怎么样,现如今一生一世也许都不能再相遇了,她才觉得,那时候的相见是多么愉快和幸福的事情。 凤仪猛然间有一种潸然泪下的冲动,为美莲、杏礼、和不能再回头的好时光。 1、买办:"买办"从本质上讲是经纪人,是我国经纪人和经纪业发展史上的一个特殊的阶层。"买办"一词是葡萄牙人(Compardor"康⽩度")的义译,原意是采买人员,中文翻译为"买办"。清初,买办专指为居住在广东十三行的外商服务的国中公行的采购人或管事,后来逐步发展为特指在国中的外商企业所雇佣居间人或代理人。买办是一个特殊的经纪人阶层,具有洋行的雇员和立独商人的双重⾝份:作为洋行雇员⾝份的买办,得到外国势力的庇护,可以不受国中法律的约束;作为立独商人的买办,又可以代洋行在內地买卖货物或出面租赁房屋、购置地产等。鸦片战争以后,"买办制度"随着洋行业务的开展而发生了变化。买办阶层同外商利益上的共同点使其成为国中历史上一个极具独特⾊彩的集团,这些买办阶层既经营钱财的进出和保管,也参与业务经营和商品 ![]() ![]() 2、方 ![]() ![]() ![]() ![]() ![]() ![]() ![]() ![]() ![]() ![]() ![]() ![]() 3、四马路:今为海上福州路,是民国海上最热闹的地区,书寓(⾼级 ![]() ![]() 4、拆⽩ ![]() ![]() ![]() ![]() ![]() ![]() 5、新闻纸:即报纸。 wWW.bAn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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