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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火符 作者:柳残阳 | 书号:40989 时间:2017/9/18 字数:7507 |
上一章 客刀 章二第 下一章 ( → ) | |
林边有一条清溪,溪⽔清冽澄澈,傍着溪侧,是一片废弃的茅屋,环境相当幽僻宁静,现在,已近⻩昏。 深秋的⻩昏有一股特异的美,美得苍凉,美得冷清,美得出尘脫俗,不带一点凡嚣的烟火气息;⻩昏象征的是结束,也是凋零,然而,⻩昏也暗示出轮回的循环,衔接了明朝的再生,⻩昏的景致往往绚丽璀灿,世上事物,不是亦有很多凄 ![]() 他 ![]() ![]() ![]() ![]() 从外表看,很难看出⾕唳魂此刻的痛苦,他仍然这么平静,这么深沉,这等冷硬如石,他站在那儿,倒像是颇有闲情般的欣赏⻩昏,告别⻩昏。 ⾕唳魂的谨慎并没有错,错的是他还不够谨慎,问题当然是出在那老樵夫与他的小孙子⾝上,他们用什么手法如此技巧的将几条毒虫转栽于⾕唳魂?这些毒虫的毒 ![]() 来到此地之后,⾕唳魂才兴起不适,他断然决定不再向前赶路,他明⽩对方仍在晴中监视他、跟踪他,只等他毒发就戮,他不会那么顺服,即使要死,死的场所也该由他来挑拣! 于是,他就挑拣了这里,有树有⽔,多好。 说到树,树林里飘然出现了三条人影,就宛似三片随风零落的叶子,悄无声息的翩飞到⾕唳魂的⾝侧。 三个人的岁数俱在中年,其中二位生相酷肖,同样的断眉尖鼻,同样的⾝材⼲瘦,更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缺了右眼,连招子的搭配都合宜;站在他们二位之前的,是个⻩袍加⾝,五官端正的⽩面人物,这人本来应该长得十分体面,只为了那道齐颊过 ![]() ![]() ⾕唳魂望着这三个原在意中的不速之客,神态冷峻,双目如刃。 ⻩袍人也静静凝视着⾕唳魂,好一会,他才打破沉寂,用一种沉缓的腔调道:“你在等我们,一直都在等我们,是么?” ⾕唳魂平淡的道:“不错,我在想,你们也该来了,还有什么可延宕的呢?” ⻩袍人笑了笑:“愿不愿意知道我们的⾝份?我认为你应该有这项权利。” 冷冽的目光微闪,⾕唳魂道:“如果你们不担心往后会有牵连,我并不反对这个提议,至少,我也该知道死在我手下的都是些什么货⾊。” ⻩袍人摇头摇,道:“今天你决无希望,⾕唳魂,你几乎没有丝毫胜算,所以我乐于告诉你我们的底细,这也等于向你明说了,你已同一个死人无异,因此你有权利知道取你 ![]() ⾕唳魂道:“很可 ![]() 轻拂袍袖,⻩袍人道:“我是金经魁,可能你不 ![]() ⾕唳魂的达练世故,早已具有七情不上面,喜怒不形于⾊的火候,眼前这个人一报万儿,他即知遇上扎手货了:“金八刀”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职业杀手之一,由于本事大,心地狠,在他这门行道中俨然有巨擘之尊,相传他的“屠龙八刀”凌厉无匹,刀展刃现,可使天云变⾊,鬼哭神嚎,自闯道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在八刀之內留得命在,故而“金八刀”的响亮倒盖过了他的本名金经魁,如果他不说明,连⾕唳魂都不清楚眼前的金经魁便是大名鼎鼎的金八刀! 善于观颜察⾊的金经魁却看不出⾕唳魂內心的震 ![]() ⾕唳魂冷冷的道:“金经魁,嘴⽪子尖酸刻薄,并不能替你带来任何尊荣;‘大虎头会’的局面盛衰与你无关,主大奴大的威风也不是靠你撑台,空有八刀,其奈我何?!” 想不到金经魁吃了这一番抢⽩,居然喝了声彩:“好,姓⾕的果然是条硬汉,在我面前,极少有人胆敢如此放肆,你‘⾎手无情’却直来直往,毫无顾忌,只这股傲气,便不愧‘大虎头会’首席堂主的担当!” ⾕唳魂漠然道:“用不着来这套翻云覆雨,金经魁,今天碰上你,不是我冤,实是你屈!” 微微一怔,金经魁道:“此话怎说?” ⾕唳魂道:“凭你金八刀在黑道上的⾝份,在你们那一行当中的威望,岂是为人提鞋拎袍的三流混子?不料你这位有头有脸,鹰睨一方的人物,却也甘替‘大虎头会’某些野心角儿跑腿当差,效那马前之卒,金经魁,⾎⾁江湖数十年,你说你屈不屈?” 金经魁笑得非常开心:“说得好,⾕唳魂,你能这么了解我,我实在⾼兴,你讲得对,我是不该降尊纡贵,为人家去打前锋顶头阵,不过呢,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般委屈的承担下这份差事,当然有条件,而且还是相当⾼的条件,报酬之优厚,恐怕连你也难以想像;他们亦是看人行赏的,我金经魁比上不⾜,比下却还有余,一旦这趟差事了结,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唳魂喃喃的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金经魁大声道:“一点都不错,⾕唳魂,原是这么一个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否则求的又是什么?“ 忽然他又放低了腔调,竟显得有些伤 ![]() ⾕唳魂生硬的道:“这趟差事,不也是你的老本行?” 金经魁眉飞⾊舞的道:“老本行没有错,但酬劳却大大不同于往昔,⾕唳魂,横坚是杀人,杀一个能获得杀一百个一千个的代价,何乐而不为?我刚才已告诉过你,我近几年来是真累真腻了,杀完你这一个,我便洗手不⼲,找个有山有⽔的地方,舒舒服服渡过后半生,每一想到这里,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取你 ![]() 笑意中似搀着一把寒霜,⾕唳魂道:“杀我这一个,大概不像你以前杀那一百一千个般的轻松,你得琢磨着搭配点什么,别估计得太完美了!” 大名鼎鼎的“金八刀”脸⾊一下转为 ![]() 现下就临到我先付代价的辰光了,⾕唳魂,生活真苦,是不是?“ ⾕唳魂颔首道:“是的,生活真苦。” 金经魁指了指后面那两位面貌肖似的朋友,道:“‘飞猴’聂灵,‘闪猴’聂巧,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伴当,你可听说过他们?” ⾕唳魂面无表情的道:“不曾耳闻。” 望了望慢慢沉暗下来的天⾊,金经魁又诡异的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马上动手,却和你扯了这一段闲篇的道理?” ⾕唳魂也笑了,同样笑得诡异:“我知道,知道的程度就如同你知道的一样,金经魁,你早晓得我受了毒伤,只是想多耗一会等我毒发不支,省点手脚?”一拍手,金经魁赞道:“聪明,的确聪明,不但聪明,更且机巧,⾕唳魂,我忍不住喜 ![]() ⾕唳魂道:“不敢当,你还是把情 ![]() ![]() ![]() ![]() ⾕唳魂不动声⾊的道:“这是你的判断,金经魁,对与不对,你都要为你的判断后果负责!“金经魁目注⾕唳魂,头也不回的道:”聂灵、聂巧,你两个看看,是不是火候够了?“”飞猴“聂灵⼲咳一声,显得颇为犹豫的道:”不敢说,姓⾕的撑头大,叫人看不出虚实…“”闪猴“聂巧也小心的道:”金哥,我的意思是再等片刻,等到十捏八攒的光景再下手!“两个人的意见,说了等于⽩说,金经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毒樵子’潘⽩的玩意不可能不灵,他的伙计‘鬼娃子’杨小妙更是刁钻,两个人加在一起怎会失手?我看姓⾕的是在楞 ![]() 聂灵、聂巧兄弟俩俱未吭声,反正奉命行事,好歹全看金经魁的号令,天塌下来自有长人扛着,他们何苦去担责任? ⾕唳魂一派安闲自若的道:“其实不必那么⿇烦,金经魁,要确知我体內的毒 ![]() 金经魁道:“既然迟早要动手,你为什么不先攻击我们?” ⾕唳魂微笑着道:“強宾不 ![]() 流溪的另一边,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山歌声,声似锈刀刮锅底,好不难听;金经魁朝地下吐了唾沫,恶狠狠的道;“这老不死的,竟磨蹭到现在才来!” 一闻山歌,⾕唳魂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伙人可真叫稳当持重,把他姓⾕的估得如此之⾼,里外狠夹,双管齐下,是打谱一劳永逸的架势! 于是,曾经相遇在山道上的那个老樵夫出现了,仍然领着个半大孩子,仍然 ![]() ![]() 金经魁走两步,扯开嗓门吆喝:“潘⽩,你死到哪里去了?怎的搞到如今才来?你看看天⾊,这是什么辰光啦?” 叫潘⽩的老樵夫隔溪站定,沙沙哑哑的答腔:“金老大,别这么吹胡子瞪眼,我们晚来一步,是叫你有时间消消停停的的拿人下刀,拱手让你一个头功,一片好心,金老大你怎的当做了牛肝肺?” 嘿嘿冷笑,金经魁一指渊停岳峙的⾕唳魂,口气透出火爆:“消消停停拿人下刀,让我一个头功?潘⽩,看不出你除了会唱山歌,还懂得讲风凉话,你睁眼看仔细了,姓⾕的活蹦 ![]() ![]() ![]() ![]() “毒樵子”潘⽩早就看到了⾕唳魂,他打了个哈哈,从容不迫的道:“这是金老大过于小心了,姓⾕的如今是外強中⼲,愣 ![]() 金错魁半信半疑的道:“你真有这个把握?” 潘⽩隔溪开腔,唱作俱佳:“唉,我的金老大,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要没有几下子,敢伸手接那⽩花花的银两?当然我有把握,姓⾕的绝对是強弩之末,离着倒地就差那么一线;金老大,我饲养的‘精灵虫’,有什么特 ![]() 金经魁沉着脸道:“姓潘的,大梁我来扛,你也别只闲着看戏,好歹帮着照应点,别忘了你得的份子并不比我少!” 潘⽩一拍 ![]() ![]() 暗暗骂了一声,金经魁⾝躯微侧,几乎不易察觉的向后面聂家兄弟点了点头,然后,他烈猛回旋,正面向着⾕唳魂。 动手攻击的却不是金经魁自己,他甫始旋至正面“飞猴”聂灵已闪电般跃扑至⾕唳魂头顶,一抹寒光倏分为二,和他的⾝形同时泻落,过程之快,难以言喻! ⾕唳魂纹丝不动,双刃斧猝现指天,在两次石火般的颤移下稳竖如柱——由于斧刃颤移的速度不及为人眼追摄,看上去就好像 ![]() ![]() “闪猴”聂巧便在此时暴蹿向前,一柄锋利削薄的大弯刀贴地狠斩,⾕唳魂突兀原地拔升两寸,仅仅两寸,踏落的关节竟拿捏得如此准确,弯刀空斩过他脚底的一刹,他的软靴已“呛”声踩住刀面,而斧闪如矢芒,聂巧溜地斜滚,左颊一大片⽪⾁连着一只耳朵业已⾎淋淋的和他脸孔分了家! 也只是刚刚站稳回⾝的聂灵,一见兄弟披红挂彩,不由-目切齿,狂吼中又待再度扑击,金经魁却在此刻猛一挥手,断叱道:“且慢!” 聂灵硬生生煞住势子,眼似 ![]() 金经魁脸上的那道齐颊过 ![]() ![]() 像离着倒地只差一线?你是在搞什么鬼?拿着我们的⾎⾁空糟塌?!“ 搔了搔自己光秃的头顶,潘⽩也是満面 ![]() ![]() ![]() 金经魁愤怒的道:“潘老⽩,丑话我先说在前面,所谓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你可别打谱合稀泥,银子到了手不办事;眼下的逆变如果你没有个解释,正主儿怎么编排你我不管,从我这里就第一个掉转刀把子对付你!” 潘⽩连连跺着脚:“唉,唉,金老大,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要没有在姓⾕的⾝上施手脚,便算是你 ![]() 一直站在潘⽩⾝边的那个半大孩子,这时开了口,声音却是与他外形绝对不衬的 ![]() ![]() ![]() 金经魁大声道:“然则人却不倒,倒的反而是我的手下,你们说,这是怎么一个道理?” 这半大孩子摇头摇道:“所以我们也在奇怪,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 潘⽇苦着一张老脸道:“金老大,我潘某人年逾花甲,这一辈子也没办过半调子事,我敢保证姓⾕的一定着了道、中了毒,问题的在于他怎能撑到如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好不好再试上一拭?” 金经魁重重的道:“再试什么?” 潘⽩呵着 ![]() 金经魁忽然 ![]() 其实,⾕唳魂现在的情况,已到了非常糟糕的程度,⾝上的冷热 ![]() 金经魁正待给隔溪的潘⽩一个大难堪,目光瞥处,已察觉到⾕唳魂的异状,他心中窃喜,临时改口道:“去去去,去你娘的那条腿,人人像你这样⽩手捞鱼,谁都横财发満了,也罢,算我们倒霉,偏偏同你配成搭档那头的潘⽩急忙陪着笑道:”金老大你辛苦,这份情我潘某人领受了…“ 冷冷一哼,金经魁侧着脸叱呼:“聂灵、聂巧,两头抄上,看我的进退行事!” “飞猴”聂灵、“闪猴”聂巧两个人默无声息的从左右缓缓 ![]() 金经魁居中昂立,他又仔细观察了⾕唳魂一会,才沉沉笑将起来:“真是能撑,⾕唳魂,也实在难为你了!” 徐徐透出一口气,⾕唳魂尽量保持镇定,保持心绪的平静,不使⾝体的任何部位遭到不必要的牵扯或震动,他极轻极轻的道:“你认为猜对了么?” 金经魁大笑道:“⾕唳魂,你的名头果非虚得,就凭这股子耐力,已不是一般台面上的人物能以望其项背,我佩服你,虽然你也有穿帮的时候!” 斯斯文文的一笑,⾕唳魂道:“金经魁,你的看法,是否认为我已快到毒发不支的地步了?” 金经魁肯定的道: “其实你体內的毒 ![]() ⾕唳魂垂下目光,低缓的道:“你也算是个很有经验的杀手,因此,你愿不愿听我几句忠告?”金经魁戒备的道:“什么忠告?” ⾕唳魂叹喟一声:“杀人的过程并不繁杂,仅是瞬息间事,但这瞬息之间,却包涵了太多机运、巧合,以及命相的因素,是而生死的决定,往往并非顺理成章,尤其当一个具有这等功力的角⾊,在倾之余勇作必死反扑的当口,威势很可能是极其惊人的,那种变化经常超乎意料,结果也就十分惨烈了,金经魁,你明⽩我的意思?” 面⾊是僵凝又沉重的,金经魁当然明⽩⾕唳魂的意思,他是过来人,对于⾕唳魂的所言有着亲⾝的经验与体会,他知道姓⾕的不是在唬他,不错,生死大多决于机缘,在于命运,没有那么些顺理成章,其异变之玄奥难以逆料,而一个置之死地的人,一朝奋力反扑,那种只求⽟石俱焚的残酷之情,自更不言可喻了… ⻩昏,烟霭,夜幕渐垂。 流溪两边的六个人相互对峙,宛若六尊表情各异的石雕塑像。 wwW.baN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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