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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哈克贝里·芬历险记 作者:马克·吐温 | 书号:40067 时间:2017/9/13 字数:7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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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以后,我们没有在任何哪一个镇上停留过。一天又一天,一直往大河的下游漂去。如今我们到了气候暖和的南方了,离家已经很远很远了。我们逐渐见到了生着长长藓苔的树木,藓苔从树桠上垂下来,仿佛象长长的⽩胡子似的。我平生第一回见到这样生长的树木,这样,树林子就带上了庄严、惨淡的⾊彩。这两个骗子以为他们如今已经摆脫了危险,又想到了要到村子里去表现一番了。 他们的第一下子就是搞了一次戒酒演讲。不过他们从中捞到的钱还不够他们醉一回的。随后在另一个村落,他们办了一所跳舞学校,不过他们对舞蹈的知识并不比一只袋鼠更⾼明。他们刚开始练舞步,公众便跳将进来,把他们轰出了镇子。还有一回,他们想教朗诵,不过他们教了没有多久,听众便起来把他们痛骂了一顿,他们只好逃之夭夭。他们也曾⼲过传教、讲道、治病、催眠、算命,样样都⼲了一下,可就是命运不济。所以最后不得不快要穷死了,整天躺在木筏子上。木筏子一路往下漂去,他们一路想啊,想啊,有时候整整半天,不则一声,神情暗淡而绝望。 临了他们起了某种变化,两个家伙把脑袋凑在一起,在窝棚里 ![]() ![]() 于是我们便在木筏上等着。公爵焦躁不安,脾气不好。他动不动就责怪我们,仿佛我们一无是处,连一点点儿小事都要找岔儿。事情很明显,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玩意儿。到了中午,还不见国王的影子,这叫我 ![]() ![]() ![]() “放开木筏,杰姆,我们这回可好啦!” 可是没有人应声。窝棚里也并没有人钻出来。杰姆已经不在啦!我再一次大叫一声——又叫——再叫,又奔到林子里,一边劲使吆喝,一边尖声叫唤,可是一无用处,——老杰姆已经不在啦。于是我坐了下来,一边哭喊。这是我由不得自己的。不过我不能老是坐等啊。我立刻走到了大路上,一边思量该怎么办才好。我遇见一个男孩正在路上走,我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外地来的黑奴,穿着得是如何如何的。他说: “见到的。” “在哪里?”我问。 “在下面西拉斯·费尔贝斯那边,离这里两英里地。他是个逃亡的黑奴,人家把他给逮住啦。你是要找他么?” “我才不是要寻找他呢!我是在一两个钟头以前在林子里遇见他的。他说,要是我叫喊起来,他就开我的膛——还叫我躺着别动,耽在原地,我就照着他的话做。就这样,一直耽在那一边,不敢出来。” “啊,”他说“你不用再害怕啦,因为人家已经把他逮住了。他是从下边南方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人家把他逮住,这可是一笔好买卖啊。” “是啊,我看是这样!人家出两百元大洋的悬赏呢。这正是如同在大路上捡到的一笔钱啊。” “是啊,真是这么一回事——我要是大人的话,这笔钱就归我的了,我是第一个看到他的呢。到底是谁把他抓住的?” “是一个老家伙——一个外乡人——他才只要了四十块钱,就把得悬赏的机会卖给了人家,说是因为他有事非得往上游去不可,不能多等了。你想想看吧!要是我的话,等七年我也⼲啊。” “我也是这样,一点儿也不差,”我说。“不过,既然他以这么便宜的价钱便卖掉了,可见他的这个机会也许不过值这个价罢了。也许其中有点儿什么曲折吧。” “可是这是实情——事情一清二楚。我亲眼看到了那张传单。传单上把他的所有情况都说得详详细细——把他描绘得简直象给他画了一幅画,还讲了他是从哪一家庄园逃出来的,是在新良斯①下游那边的。不,错不了,这笔投机买卖不会出差错,不用担心。喂,给我一口烟叶子嚼嚼,行不行?” ---- ①密西西比河⼊海处的大城市,也是拍卖黑奴的中心。 我没有,他也就走开了。我走到了木筏上,在窝棚里坐着前思后想起来。可是也没有想出个道道来。想得头也发疼了,可就是找不到摆脫困境的路子。经过了这么一段长途跋涉中的种种辛苦,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又如此这般地为这两个流氓尽心尽力,却落得个⽩⽩辛苦了一场,什么样的打算都砸了锅,全都给毁了。这全只是因为这些人心肠这么狠,竟然使出了这样的狡计,叫他又一次成为了终⾝的黑奴,并且是在他乡异地。而一切就只是为了四十块大洋。 我曾经心里想,杰姆要是注定做奴隶的话,在家乡做要比在外地強一千倍。在家乡,他有家啊。为此,我曾经想,不妨由我写封信给汤姆·莎耶,要他把杰姆目前的情况告诉华珍姐小。不过我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原因有两个。她准定会发火,又气又恨,认为他不该如此忘恩负义,竟然从她那儿逃跑。这样,她会⼲脆把他卖掉,再一次把他卖到下游去。如果她不是这么⼲,大伙儿自然会一个个都瞧不起忘恩负义的黑奴,他们势必会叫杰姆时时刻刻意识到这一点,搞得他狼狈不堪、无地自容。并且再想想我自己吧!很快便会传开这么一个说法,说赫克·芬出力帮助一个黑奴重获自由。这样,要是我再见到这个镇子上的随便哪一个人,我肯定会愧羞得无地自容,愿意趴在地下求饶。一般的情况往往是这样的嘛。一个人一旦做了什么下流的勾当,可是又并不想承担什么责任,自以为只要把事情遮盖起来,这多么丢人现眼啊。这恰恰正是我的情况。我越是想到这件事,我的良心越是受到磨折,我也就越是觉得自己 ![]() ![]() ![]() ![]() 我全⾝簌簌发抖。我正要立意跪下祈祷,但愿能与过去那个孩子的所作所为一刀两断,重做一个新人。于是我双膝跪下。可是啊,偏偏话到了口边却说不出来。为了什么,话出不了口啊?企图瞒过“他”那是做不到的嘛。要瞒过我,那也是做不到的嘛。我深深地明⽩,为什么那些话说不出口来。这是因为我的这颗心还不正啊;因为这颗心还有私心啊。这全因为我在玩两面倒的把戏啊。我一面装做要改 ![]() ![]() 我因此就心里 ![]() ![]() ![]() ![]() 赫克·芬 我觉得 ![]() ![]() ![]() ![]() ![]() 这可是个叫人左右为难的事啊。我把纸拣了起来,拿在手里。我在发抖。因为我得在两条路中选择一条,而且永远也不能反悔。这是我深深知道的。我认真考虑了一分钟,并且几乎屏住了气考虑的,随后我对自个儿说: “那好吧,就让我去下地狱吧。”——随手把纸给撕了①。 ---- ①这几段是马克·吐温的名篇。百年多来,从来是研究与评论的焦点之一。从全书的构思谋篇论,也可说是⾼ ![]() ![]() ![]() ![]() ![]() 这可是可怕的念头,可怕的话语啊,不过我就是这么说了。并且我既然说出了口,我就从没有想过要改 ![]() ![]() ![]() 随后我就琢磨着该怎样下手。我在心里盘算过好多条路子,最后定下了一个最适合于我的计划。接下来,我认准了大河下游一处林木森森的小岛,等到天一黑,我便把木筏子偷偷划到那一边去,把木筏子就蔵在那里,然后钻进窝棚去。我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天蒙蒙亮前爬了起来,吃过了早饭,穿上了我那套现成的新⾐服,把一些零星东西打成一捆,坐上独木小舟,就划到对岸去了。我在据我判断是费尔贝斯家的下边上了岸,把我的一捆东西蔵在林子里,接着把独木舟灌満了⽔,装満了石块沉到了⽔里去。沉下去的地方是我需要时能找到的去处,离岸上那家小小的机器锯木厂,有四分之一英里地。 随后我就上了路。我走过锯木厂的时候,看到了一块牌子“费尔贝斯锯木厂”又走了两三百码,就走到了农庄了。附近没有见到什么人,尽管天已经大亮了。不过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什么人——我只想看看这一带的地形。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我本应该是从下游不远的一个村子来的。因此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径直往镇子走去。啊,一到那里,我第一个遇见的人却是公爵。他正在张贴一张《王室异兽》的海报——只演三个晚上——跟早先一个样。他们还是这么死不要脸——这些骗子!我刚好跟他面对面,躲也躲不及了。我仿佛大吃一惊。他说: “哈——啰!你从哪儿来啊?”随后他仿佛很⾼兴、很关心的样子说“木筏在哪里啊?——把它蔵在一个好地方了么?” 我说: “哈,这正是我要问你大人的呢。” 他就显得不那么⾼兴了,他说: “你问起了我,这是什么个意思?” “啊,”我说“昨晚上,我在小酒馆里见到国王的时候,我对自个儿说,在他醒过来以前,在几个钟点內,我们是无法把他弄回家的了。因此我就在镇上到处闲逛,一边消磨时间,一边等。有一个人找到我,愿出一角钱,要我把一条小船划到对河去,把一只羊给赶回来,我就去了。我们把羊拖到船边,那个人让我一个人抓住绳子,他在羊的后面把羊往船上推,可是羊力气太大,我顶不住,一松手,它就挣脫掉了,我们就在后面追。我们⾝边没有带狗,于是不能不在四野里到处追赶,一直到羊累得跑不动为止。要到天黑了,我们这才把它捉住,然后把它带过河来。我呢,就去下游找我们的木筏子。可是到了那个地方一看,木筏不见了。我对自个儿说“准是他们遇到了⿇烦,不能不溜之大吉吧。可是他们把我的黑奴也带走了,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一个黑奴啊。如今我流落他乡,⾝无分文,连生计也没有着落,因此我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在林子里睡了整整一个晚上。不过,木筏子究竟怎么样啦?——还有杰姆呢,那可怜的杰姆?”“该死的,我怎么知道?——我是说,我不知道木筏子哪里去了。那个老傻瓜做了一笔买卖,得了四十块大洋。我们在小酒馆里找到他的时候,那些二流子正跟他赌钱,赌半块钱的赌。除了他付威士忌酒账的钱以外,他们把他所有的钱骗了个精光。到下半夜,我把他弄回家,一看,木筏子不见了。我们说,‘那个小流氓把我们的木筏子偷走啦,他撇下我们不闻不问,往大河下游去啦。’” “我总不会撇下我自己的黑奴吧,不是么?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一个黑奴,唯一的财产啊。” “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有想到。事实是,依我看,我们已经把他看成我们的黑奴啦,是啊,我们就是这么看待他的——他给我们惹的⿇烦也够多啦。这样,见到木筏子不见了,我们已经穷得精光了,没有别的生路,只好把《王室异兽》再演上一回。为了这个,我一直忙得不亦乐乎。我已经好久没有润润喉咙,⼲得象火药筒似的。你那个一角钱哪里去了?马上给我。” 我⾝边还有不少钱,便给了他一角钱。不过我央求他要把钱用在吃食上,还得捎带分给我一些,说我就只这点儿钱了,从昨天起,还没有吃过东西呢。他没有吭一声。再一会儿以后,冲着我怒气冲冲地问: “依你看,那个黑奴会告发我们么?他要是这么⼲啊,我们非剥他的⽪不可。” “他怎么能告发?他不是逃跑了么?” “不!那个老傻瓜把他给卖啦。连钱也没有分给我,如今钱也光啦。” “卖了他?”我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啊,他可是我的黑奴啊,这可是我的钱啊。他在哪里——我要我的黑奴。”“嘿,你要不回你的黑奴啦,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你哭哭啼啼也没有什么用。听我说——你也曾想要告发我们么? 我要是相信你,那才该死呢。嘿,你要是想告发我们的话——” 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可是他眼⾊里露出的凶相,是我从没有见到过的。我继续 ![]() ![]() “我谁也不想告发,我也没有时间去告发哪一个。我得跑去把杰姆给找回来。” 他那个神情仿佛有点儿为难似的,就站在那里,一边胳膊上搭着的海报随风飘动,一边在左思右想,眉头紧皱。最后才说: “我来点拨你一下吧。我们得在这里耽三天。只要你保证不告发我们,也不让那个黑奴告发我们,我就会告诉你,哪里能找到他。” 我作了保证,他就说: “有一个农民,叫做西拉斯·费——”说到这里打住了。你可以看得出来,他一开头是要对我说实话的,可是如此这般一打住,他又仔细一想,我估计他就变卦了。事实正是这样。他不愿信任我,他想的是要想方设法,在这三天中,不让我碍他的事。因此很快便接着说“把他买下来的那个人,名字叫阿伯拉姆·福斯特——阿伯拉姆·格·福斯特——住在去拉法耶特的路上一个乡下,离这里四十英里地。”“好啊”我说“我走三天就可以走到。我今下午就走。”“不,你不用等,你现在就得动⾝。你千万别耽误时间,一路上也不准你随便 ![]() 这正是我盼望的一道命令,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就是盼望能自由自在地实现自己的计划。 “那就赶快走吧,”他说。“不管你心里想要些什么,你不妨对福斯特先生直说。说不定你能说服他杰姆·是你的黑奴——世界上是有些傻瓜并不要求人家提出什么文件——至少我听说,在这一带下游南方地区就有这样的人。只要你告诉他那张传单和悬赏等等都是假的,以及为什么要要这套把戏,也许人家会相信你的话。好,现在就动⾝吧,你 ![]() 这样我就走了,朝內地乡间走去。我并没有回头望,不过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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