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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二刻拍案惊奇 作者:凌濛初 | 书号:10232 时间:2017/3/27 字数:16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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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人一着饶天下 女棋童两局注终⾝ 百年伉俪是前缘,天意巧周全。试看人世,禽鱼草术,吝有蝉联。从来材艺称奇绝,必自种女连。文君琴思,仲姬画手,匹美双传。一词寄《眼儿媚》 自古道:物各有偶。才子佳人,天生匹配,最是人世上的佳话。看官且听小子说:山东兖州府巨野县有个秾芳亭,乃是地方居民秋收之时,祭赛田祖先农。公举社会聚饮的去处。向来亭上有一扁额,大书三字在上,相传是唐颜鲁公之笔,失去已久,众人无敢再写。一⽇正值社会之期,乡里⽗老相商道:“此亭徒有其名,不存其扁。只因向是木扁,所以损坏。今若立一通石碑在亭中,别请当今名笔写此三字在內,可垂永久。”此时只有一个秀才,姓王名维翰,是晋时王羲之一派子孙,惯写颜字,书名大盛。⽗老具礼相求,道其本意,维翰欣然相从,约定社会之⽇,就来赴会,即当举笔,⽗老砻石端正。 到了是⽇,合乡村男妇儿童,无不毕赴,同观社火。你道如何叫得社火?凡一应吹箫打鼓。踢球放弹。勾拦傀儡。五花囗弄诸般戏具,尽皆施呈,却象献来与神道观玩的意思,其实只是人扶人兴,大家笑耍取乐而已。所以王孙公子,尽有携酒挟伎特来观看的。直待诸戏尽完,赛神礼毕,大众齐散,止留下主会几个⽗老,亭中同分神福,享其实余,尽醉方休。此是历年故事。此⽇只为邀请王维翰秀才书石,特接着上厅行首谢天香在会上相陪饮酒。不想王秀才别被朋友留住,一时未至。⽗老虽是设着酒席,未敢自饮,呆呆等待。谢天香便问道:“礼事已毕,为何迟留不饮?”众⽗老道:“专等王秀才来。”谢天香道:“那个王秀才?”⽗老道:“便是有名会写字的王维翰秀才。”谢天香道:“我也久闻其名,可惜不曾会面。今⽇社酒却等他做甚?”⽗老道:“他许下在石碑上写农芳亭三字,今已磨墨停当在此,只等他来动笔罢然后饮酒。“谢天香道:“既是他还未来,等我学写个儿耍耍何如?”⽗老道:“大姐又能写染?”谢天香道:“不敢说能, ![]() 谢天香就住手不写,抬眼看时,果然王秀才骑了⾼头骏马,瞬息来到亭前,从容下马到亭中来。众⽗老 ![]() ![]() ![]() ![]() ![]() ![]() 看来,天下有一种绝技,必有一个同声同气的在那里凑得,在夫 ![]() ![]() ![]() 世上输赢一局棋,谁知局內有夫 ![]() 坡翁当⽇曾遗语,胜固欣然败亦宜! 话说围棋一种,乃是先天河图之数:三百六十一着,合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黑⽩分 ![]() ![]() ![]() 宋时,蔡州大吕村有个村童,姓周名国能,从幼便好下棋。⽗⺟送他在村学堂读书,得空就与同伴每画个盘儿,拾取两⾊砖瓦块做子赌胜。出学堂来,见村中老人家每动手下棋,即袖着手儿站在旁边,呆呆地厮看。或时看到闹处,不觉心 ![]() ![]() 因为棋名既出,又兼年小希罕,便有员官士夫。王孙公子与他往来。又有那不伏气甘折本的小二哥与他赌赛,十两五两输与他的。国能渐渐手头饶裕,礼度 ![]() ![]() ![]() ![]() ![]() 过不多几⽇,只见国能另换了一⾝⾐服,来别了⽗⺟出游。⽗⺟一眼看去,险些不认得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头戴包巾,脚蹬方履。⾝上穿浅地深缘的蓝服, ![]() ![]() ![]() ![]() ![]() 一路行去,晓得汴梁是帝王之都,定多名手,先向汴京进发。到得京中,但是对局,无有不输与小道人的,棋名大震。往来多是朝中贵人,东家也来接,西家也来 ![]() ![]() 且说燕山形胜,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向称天府之国,暂为夷主所都。此时燕山正是耶律部落称尊之所,宋时呼之为北朝,相与为兄弟之国。盖自石晋以来,以燕。云一十六州让与彼国了,从此渐染中原教化,百有余年。所以夷狄名号向来只是单于、可汗、赞普、郞主等类,到得辽人,一般称帝称宗,以至员官职名大半与国中相参,⾐冠文物,百工技艺,竟与华中无二。辽国最好的是弈棋。若有第一等⾼棋,称为国手,便要遣进到南朝请人比试。曾有一个王子最⾼,进到南朝,这边棋院待诏顾思让也是第一手,假称第三手,与他对局,以一着解两征,至今棋谱中传下镇神头势。王子赢不得顾待诏,问通事说是第三手。王子愿见第一,这边回他道:“赢得第三,方见第二,赢得第二,方见第一。今既赢不得第三,尚不得见第二,怎能勾见得第一?”王子只道是真,叹口气道:“我北朝第一手赢不得南朝第三手,再下棋何⼲!”摔碎棋枰,伏输而去。却不知被国中人瞒过了,此是已往的话。 只说那时辽国围棋第一称国手的乃是一个女子,名为妙观,有亲王保举,受过朝廷册封为女棋童,设个棋肆,教授门徒。你道如何教授?盖围棋三十二法,皆有定名:有“冲”、有“⼲”,有“绰”、有“约”,有“飞”、有”关”,有“札”、有“粘”,有“顶”、有“尖”,有“觑”、有“门”,有“打”、有“断”,有“行”、有“立”,有“捺”、有“点”,有“聚”、有“跷”,有“挟”、有“拶”,有“薛”、有“刺”,有“勒”、有“扑”,有“征”、有“劫”,有“持”、有“杀”、有“松”、有“盘”妙观以此等法传授于人。多有王侯府中送将男女来学棋,以及大家小户少年好戏 ![]() 丽质本来无偶,神机早已通玄。枰中举国莫争先,女将驰名善战。⽟手无惭国手,秋波合唤秋仙。⾼居师席把棋传,石作门生也眩。—右词寄《西江月 话说国能自称小道人,游到燕山,在饭店中歇下,已知妙观是国手的话,留心探访。只见来到肆前,果然一个少年美貌的女子,在那里点指划脚教人下11棋。小道人见了,先已飞去了三魂,走掉了七魄,恨不得双手抱住了他做一点两点的事。心里道:“且未可露机,看他着法如何。”呆呆地袖着手,在旁冷眼厮觑。见他着法还有不到之处,小道人也不说破。一连几⽇,有些耐不得了,不觉口中嗫嚅,逗露出一两着来。妙观出于不意,见指点出来的多是神着,抬眼看时,却是一个小伙儿,又是道家妆扮的,情知有些诧异,心里疑道:“那里来此异样的人?”忍着只做不睬,只是大刺刺教徒弟们对局。妙观偶然指点一着,小道人忽攘臂争道:“此一着未是胜着,至第几路必然受亏。”果然下到其间,一如小道人所说。妙观心惊道:“奇哉此童!不知自何处而来。若再使他在此观看,形出我的短处,在为人师,却不受人笑话?”大声喝道:“此系教棋之所,是何闲人 ![]() ![]() ![]() 小道人就在袖里模出包来,拣一块大些的银子,与他做了定钱, ![]() ![]() 老者看见了,道:“天下最⾼手你还要饶他先哩!好大话,好大话!只怕见我女棋师不得。”小道人道:“正要饶得你女棋师,才为⾼手。”老者似信不信,走进里面去,把这些话告诉老嬷。老嬷道:“远方来的人敢开大口,或者有些手段也不见得。”老者道:“点点年纪,那里便有什么手段?”老嬷道 “有智不在年⾼,我们女棋师又是今年纪的么?”老者道:“我们下着这样一个人与对门作敌,也是一场笑话。且看他做出便见。” 不说他老口儿两下唧哝,且说这边立出牌来,早已有人报与妙观得知。妙观见说写的是“饶天下最⾼手”,明是与他放对的了。情知是昨⽇看棋的小伙,心中好生忿忿不平,想道:“我在此擅名已久,那里来这个小冤家来寻我们的错处?”发个狠,要就与他决个胜负,又转一个念头道:“他昨⽇看棋时,偶然指点的着数多在我意想之外。假若与他决一局,幸而我胜,劈破他招牌,赶他走路不难;万一输与他了,此名一出,那里还显得有我?此事不可造次,须着一个先探一探消息再作计较。”妙观有个弟子张生,是他门下最得意的⾼手,也是除了师⽗再无敌手的。妙观唤他来,说道:“对门汝南小道人口说大话,未卜手段虚实。我 ![]() 张生领命而出,走到小道人店中,就枰求教。张生让小道人是客,小道人道:“小牌卜有言在前,遮末是同子也要饶他一先,决不自家下起。若输与⾜下时,受让未迟。”张生只得占先下了。张生穷思极想方才下得一着,小道人只随手应去,不到得完局,张生已败。张生拱手伏输道:“客艺果⾼,非某敌手,增饶一子,方可再请教。”果然摆下二子,然后请小道人对下。张生又输了一盘。张生心服,道:“还饶不住,再增一子。”增至三子,然后张生觉得松些,恰恰下个两平。看官听说:凡棋有敌手,有饶先,有先两。受饶三子,厥品中中,未能通幽,可称用智。受得国手三子饶的,也算是⾼強了。只为张生也是妙观门下出⾊弟子,故此还挣得来,若是别一个,须动手不得,看来只是小道人⾼得紧了。小道人三局后对张生道:“⾜下之棋也算⾼強,可见上国一斑矣。不知可有堪与小道对敌的请出一个来,小道情愿领教。”张生晓得此言是搦他师⽗出马,不敢应答,作别而去。来到妙观跟前密告道:“此小道人技艺甚⾼,怕吾师也要让他一步。”妙观摇手,戒他不可说破,惹人 ![]() 旁人见了标牌,已自惊骇,又见妙观收敛起来,那张生受饶三子之说,渐渐有人传将开去,正不知这小道人与妙观果是⾼下如何。自有这些好事的人三三两两议论,有的道:“我们棋师不与较胜负,想是不放他在眼里的了。”有的道:“他牌上明说饶天下最⾼手一先,我们棋师难道忍得这话起,不与争雄?必是个有些本领的,棋师不敢造次出头。”有的道:“我们棋师现是本国第一手,并无一个男人赢得他的,难道别处来这个小小道人便恁地⾼強不成?是必等他两个对一对局,定个输赢来我们看一看,也是着实有趣的事。”又一个道:“妙是妙,他们岂肯轻放对?是必众人出些利物与他们赌胜,才弄得成。”內中有个胡大郞道:“妙!妙!我情愿助钱五十千。”支公子道:“你出五十千,难道我又少得不成?也是五十千!”其余的也有认出十千、五千的,一时凑来,有了二百千之数。众人就推胡大郞做个收掌之人,敛出钱来多支付与他,就等他约期对局,临时看输赢对付发利物,名为“保局”,此也是赌胜的旧规。其时众人议论已定,胡大郞等利物齐了,便去两边约⽇比试手段。果然两边多应允了,约在第三⽇午时在大相国寺方丈內对局。众人散去,到期再会。 女棋童妙观得了此信,虽然应允,心下有些虚怯,道:“利物是小事,不争与他赌胜,一下子输了,枉送了⽇前之名!此子远来作客,必然好利,不如私下买嘱他,求他让我些儿,我明收了利物,暗地加添些与他,他料无不肯的。怎得个人来与我通此信息便好?”又怕弟子们见笑,不好商量得。思量对门店主老嬷常来此 ![]() 老嬷听得,便三脚两步走过对门来,见了妙观,道:“棋师娘子,有何分付?”妙观直引他到自己卧房里头坐下了。妙观开口道:“有件事要与嬷嬷商量则个。”老嬷道:“何事?”妙观道:“汝南小道人正在嬷嬷家里下着,奴有句话要嬷嬷说与他。嬷嬷,好说得么?”老嬷道:“他自恃棋⾼,正好来与娘子放对。我见老儿说道:‘众人出了利物,约看后⽇对局’。娘子却又要与他说甚么话?”妙观道:“正为对局的事要与嬷嬷商量。奴在此行教已久,那个王侯府中不唤奴是棋师?寻遍一国没有奴的对手,眼见得手下收着许多徒弟哩。今远来的小道人却说饶尽天下的大话,奴曾教最⾼手的弟子张生去试他两局,回来说他手段颇⾼。众人要看我每两下本事,约定后⽇放对,万一输与他了,一则丧了本朝体面,二则失了⽇前名声,不是耍处。意 ![]() 走到家里,见了小道人,把妙观邀去的说话一十一五对他说了。小道人见说罢,便満肚子 ![]() ![]() 妙观正在心下虚怯,专望回音。见了老嬷,脸上堆下笑央道:“有烦嬷嬷尊步,所说的事可听依么?”老嬷道:“老⾝磨了半截⾆头,依倒也依得,只要娘子也依他一件事。”妙观道:“遮莫是甚么事?且说将来。奴依他使了。”老嬷道:“若是娘子肯依,倒也不费本钱。”妙观道:“果是甚么事?”老嬷直“这件事,易时至易,难时至难。娘子恕老⾝不知进退的罪,方好开口。”妙观道:“奴有事相央,嬷嬷尽着有话便说,岂敢有嫌?”老嬷又假意推让了一回,方才带笑说道:“小道人只⾝在此,所慕娘子才⾊兼全,他 ![]() “我起初原说利物之外再赠五十千,也不为轻鲜,只可如此求他了。肯让不肯让,好歹回我便了,怎胡说到这个所在?羞人答答的。”老嬷道:“老⾝也把娘子的话一一说了。他说道,原不希罕钱财,只要娘子允此一事,甘心相让,利物可以分文不取。叫老⾝就没法回他了,所以只得来与娘子直说。老⾝也晓得不该说的,却是既要他相让,他有话,不敢隐瞒。”妙观道:“嬷嬷,他分明把此话挟制着我,我也不好回得。”嬷嬷道:“若不回他,他对局之时决不容情。娘子也要自家算计。”妙观见说到对局,肚子里又怯将起来,想着说到这话,又有些气不忿,思量道:“叵耐这没廉 ![]() ![]() ![]() ![]() ![]() ![]() 是晚,老嬷领了小道人径到观肆中客座里坐了。妙观出来相见,拜罢,小道人开口道:“小子云游到此,见得小娘子芳客,十分侥幸。”妙观道:“奴家偶以小艺擅名国中,不想遇着⾼手下临。奴家本不敢相敌,争奈众心 ![]() ![]() 到了第三⽇,胡大郞早来两边邀请对局,两人多应允了。各自打扮停当,到相国寺方丈里来。胡大郞同支公子早把利物摆在上面张桌儿上,中间张桌儿放着一个⽩铜镶边的湘妃竹棋枰,两个紫檀筒儿,贮看黑⽩两般云南窑棋子。两张椅东西对面放着,请两位棋师坐着 ![]() 花下手闲敲,出楸枰,两下文。争先布摆壮圈套,单敲这着,双关那着,声迟思⼊风云巧。笑山樵,从 ![]() ![]() 小道人虽然与妙观下棋,一眼偷觑着他容貌,心內十分动火,想着他有言相许,有意让他一分,不尽情攻杀,只下得个两平。算来⽩子一百八十着,小道人认输了半子。这一番却是小道人先下起了,少时完局。他两人手下明⽩,已知是妙观输了。旁边看的嚷道:“果然是两个敌手,你先我输,我先你输,大家各得一局。而今只看这一局以定输赢。”妙观见第二番这局觉得力量扌朋拽,心里有些着忙。下第三局时,频频以目送情,小道人会意,仍旧东支西吾,让他过去。临了收拾了官着,又是小道人少了半子,大家齐声喝采道:“还是本国棋师⾼強,赢了两局也!”小道人只不则声,呆呆看看妙观。胡大郞便对小道人道:“只差半子,却算是小师⽗输了。小师⽗莫怪!”忙忙收起了利物,一同众人哄了女棋师妙观到肆中,将利物支付,各自散去。 小道人自和一二个相识尾着众人闲话而归。有的问他道:“那里不争出了这半子?却算做输了一局,失了这些利物。”小道人只是冷笑不答。众人恐怕小道人没趣,多把话来安 ![]() 此时天⾊将晚,小道人恨不得一霎时黑下来。直到点灯时侯,只见对面肆里扑地把门关上了。小道人着了急,对老嬷道:“莫不这小妮子负了心?有烦嬷嬷往彼处探一探消息。”老嬷道:“不必心慌,他要瞒生人眼哩!再等一会,待人静后没消息,老⾝去敲开门来问他就是。”小道人道:“全仗嬷嬷作成好事。”正说之间,只听得对过门环当的一晌,走出一个丫鬟来,径望店里走进。小道人犹如接着一纸九重恩赦,心里好不侥幸,只听他说甚么好话出来。丫鬟向嬷嬷道了万福,说道:“侍长棋师小娘子多多致意嬷嬷,请嬷嬷过来说话则个。”老嬷就此同行,起⾝便走。小道人赶着附耳道:“嬷嬷精细着。”老嬷道:“不劳分付。”带着笑脸,同丫鬟去了。小道人就像热地上蚰蜒,好生打熬不过, ![]() 眼盼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着得遂心怀,愿彼观音力。 却说老嬷随了丫鬟走过对门,进了肆中,只见妙观早已在灯下笑脸相 ![]() ![]() ![]() 小道人正在盼望之际,只见老嬷在前,丫鬟在后,一齐进门,料到必有好事到手。不想放下手中东西,登时去了,正不知是甚么意思,忙问老嬷道:“怎的说了?”老嬷指着桌上物件道:“谢礼已多在此了,收明便是,何必再问!”小道人道:“那个希罕谢礼?原说的话要紧!”老嬷道:“要紧!要紧!你要紧,他不要紧?叫娘老怎处?”小道人道:“说过的话怎好赖得?”老嬷道:“他说道原只说自当重报,并不曾应承甚的来。叫我也不好替你讨得嘴。”小道人道:“如此混赖,是⽩⽩哄我让他了。”老嬷道:“见放着许多东西,⽩也不算⽩了。只是那话,且消停消停,抹⼲了嘴边这些顽涎,再做计较。”小道人道:“嬷嬷休如此说!前⽇是与小子觑面讲的话,今⽇他要赖将起来。嬷嬷再去说一说,只等小子今夜见他一见,看他当面前怎生悔得!”老嬷道“方才为你磨了好一会牙,他只推着谢礼,并无些子口风。而今去说也没⼲,他怎肯再见你!”小道人道:“前⽇如何去一说,就肯相见?”老嬷道:“须知前⽇是求你的时节,作不得难。今事体已过,自然不同了。”小道人叹口气道:“可见人情如此!我枉为男子,反被这小妮子所赚。毕竟在此守他个破绽出来,出这口气!”老嬷道:“且收拾起了利物,慢慢再看机会商量。”当下小道人把钱物并叠过了,闷闷过了夜一。有诗为证: 亲口应承总是风,两家黑⽩未和同。 当时未见一着错,今⽇満盘还是空。 一连几⽇,没些动静。一⽇,小道人在店中闲坐,只见街上一个番汉牵着一匹⾼头骏马,一个虞侯骑着,到了门前。虞侯跳下马来,对小道人声喏庄“罕察王府中请师⽗下棋,备马到门,快请骑坐了就去。”小道人应允,上了马,虞侯步行随着。瞬息之间,已到王府门首,小道人下了马,随着虞侯进去,只见诸王贵人正在堂上饮宴。见了小道人,尽皆起⾝道:“我辈酒酣,正思手谈几局,特来奉请,今得到来,恰好!”即命当直的掇过棋桌来。诸王之中先有两个下了两局,赌了几大觥酒,就推过⾼手与小道人对局,以后轮换请教。也有饶六七子的,也有饶四五子的,最少的也饶三子两子,并无一个对下的。诸王你争我嚷,各出意见,要逞手段,怎当得小道人随手应去,尽是神机莫测。诸王尽皆叹服,把酒称庆,因问道:“小师⽗棋品与吾国棋师妙观果是那个为⾼?”小道人想着妙观失信之事,心里有些怀限,不肯替他隐瞒,便庄“此女棋本下劣,枉得其名,不⾜为道!”诸王道:“前⽇闻得你两人比试,是妙观赢了,今⽇何反如此说?”小道人道:“前⽇他叫人私下央求了小子,小子是外来的人,不敢不让本国的体面,所以故意输与他,岂是棋力不敌?着放出手段来,管取他输便了!”诸王道:“口说无凭,做出便见。去唤妙观来,当面试看。”罕察立命从人控马去,即时取将女棋童妙观到来。 妙观向诸王行礼毕,见了小道人,心下有好些忸怩,不敢撑眼看他,勉強也见了一礼。诸王俱赐坐了,说道:“你每两人多是国手,未定⾼下。今⽇在咱们面前比试一比试,咱们出一百千利物为赌,何如?”妙观未及答应,小道人站起来道:“小子不愿各殿下破钞,小子自有利物与姐小子决赌。”说罢,袖中取出一包⻩金来,道:“此金重五两,就请赌了这些。”妙观回言道:“奴家却不曾带些甚么来,无可相对。”小道人向诸王拱手道:“小娘子无物相赌,小子有一句话说来请问各殿下看,可行则行。”诸王道:“有何话说?”小道人道:“小娘子⾝畔无金,何不即以⾝躯出注?如小娘子得胜,就拿了小子的⻩金去,着小子胜了,赢小娘子做个 ![]() ![]() ![]() ![]() ![]() 小道人扬扬自得,来对店主人与老嬷道:“一个老婆,被小子棋盘上赢了来,今番须没处躲了。”店主、老嬷问真缘故,小道人将王府中与妙观对局赌胜的事说了一遍。老嬷笑道:“这番却赖不得了。”店主人道:“也须使个媒行个礼才稳。”小道人笑道:“我的媒人大哩!各位殿下多是保亲。”店主人道:“虽然如此,也要个人通话。”小道人道:“前⽇他央嬷嬷求小子,往来了两番,如今这个媒自然是嬷嬷做了。”嬷嬷道:“这是带挈老⾝吃喜酒的事,当得效劳。”小道人道:“小子如今即将昨⽇赌胜的⻩金五两,再加⽩银五十两为聘仪,择一吉⽇烦嬷嬷替我送去,订约成亲则个。”店主人即去房中取出一本择⽇的星书来,翻一翻道:“明⽇正是⻩道⽇,师⽗只管行聘便了。”夜一无词。 次⽇,小道人整顿了礼物,托老嬷送过对门去。连这老嬷也装扮得齐整起 ⽩皙皙脸揸胡粉,红霏霏头戴绒花。姻脂浓抹露⻩牙,上髟下犹髻浑如斗大。沿把臂一双窄袖,忒狼犭亢一对对宽鞋。世间何处去寻他?除是金刚脚下。 说这店家老嬷装得花簇簇地,将个盒盘盛了礼物,双手捧着,一径到妙观肆中来。妙观接着,看见老嬷这般打扮,手中又拿着东西,也有些瞧科,忙问其来意。老嬷嘻着脸道:“小店里小师⽗多多拜上棋师小娘子,道是昨⽇王府中席间娘子亲口许下了亲事,今⽇是个⻩道吉⽇,特着老⾝来作伐行礼。这个盒儿里的,就是他下的聘财,请娘子收下则个。”妙观呆了一晌,才回言道:“这话虽有个来因,却怎么成得这事?”老嬷道:“既有来因,为何又成不得?”妙观道:“那⽇王府中对局,果然是奴家输与他了。这话虽然有的,止不过一时戏言,难道奴家终⾝之事,只在两局棋上结果了不成?”老嬷道:“别样话戏得,这个话他怎肯认做戏言?娘子前⽇央求他时节,他兀自妄想:今⽇又添出这一番赌赛事体,他怎由得你番悔?娘子休怪老⾝说,看这小道人人物聪俊,年纪不多,你两家同道中又是对手,正好做一对儿夫 ![]() 老嬷一头说,一头拿了原礼并这一封金子,别了妙观,转到店中来,对小道人笑道:“原礼不曾收,回敬到有了。”小道人问其缘故,老嬷将妙观所言一一说了。小道人大怒道:“这小妮子昧了心,说这等说话!既是自家做得主,还要甚奠长之命。媒约之言?难道各位大王算不得尊长的么?就是嬷嬷,将礼物过去,便也是个媒约了,怎说没有?总来他不甘伏,又生出这些话来混赖,却将金子搪塞我不希罕他金子,且将他的做个告状本,告下他来,不怕他不是我的老婆!”老嬷道:“不要 ![]() 那幽州路总管泰不华正升堂理事,小道人随牌进府,递将状子上去。泰不华总管接着,看见上面写道:告状人周国能,为赖婚事:能本藉蔡州,流寓马⾜。因与本国棋手女子妙观赌赛,将金五两聘定,诸王殿下尽为证见。讵料事过心变,悔悼前盟。夫 ![]() 妙观叫乘轿,抬到府前,进去见了总管,总管问道:“周国能告你赖婚一事,该怎么说?”妙观道:“一时赌赛亏输,实非情愿。”总管道:“既已输 “这个小弟子孩儿怎便如此恶取笑!”一边叫弟子张生将酒饭陪待了公差,将赏钱出来打发了,自行打点出官。公差知是册封的棋师,不敢罗唣,约在衙门前相会,先自去了。 妙观叫乘轿,抬到府前,进去见了总管,总管问道:“周国能告你赖婚一事,这怎么说?”妙观道:“一时赌赛亏输,实非情愿。”总管道:“既已输了,说不得情愿不情愿。”妙观道:“偶尔戏言,并无甚么文书约契,怎算得真?”周国能道:“诸王殿下多在面上作证大家认做保亲,还要甚文书约契?”总管道:“这话有的么?”妙观一时语塞,无言可答。总管道:“岂不闻,一言既出,驰马难追?况且婚姻大事,主合不主离。你们两人既是棋国中手,也不错了配头。我做主与你成其好事罢!”妙观道:“天台张主,岂敢不从?只是此人不是本国之人,萍踪浪迹,嫁了他,须随着他走。小妇人是个官⾝,有许多不便处。”周国能道:“小人虽在湖海飘零,自信有此绝艺,不甘轻配凡女。就是妙观,女国中手也,岂容轻配凡夫?若得天台做主成婚,小人情愿超藉在此,两下里相帮行教,不回故乡去了。”总管道:“这个却好。”妙观无可推辞,只得凭总管断合。 周国能与妙观鲁回下处。周国能就再央店家老嬷重下聘礼,约定⽇期成亲,又到鲁王府说知,鲁王府具备助花红灯烛之费。胡大郞。支公子一⼲好事的,才晓得前⽇暗地相嘱许下佳期之说,大家笑耍,鲁来帮兴。成亲之⽇,好不热闹。过了几时,两情和洽,自不必说。周国能又指点妙观神妙之着,两个都造到绝顶,竟成对手。诸王贵人以为佳话,又替周国能握请官职,封为棋学博士。御前供奉。后来周国能差人到蔡州密地接了爹娘,到燕山同享荣华。周老夫 ![]() ![]() 国手惟争一着先,个中蔵着好烟缘。 绿窗相对无余事,演谱推敲思⼊玄。 Www.BaNiAN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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